武文弄沫 作品

第7章 當初我沒得選

 
也不知道忙的啥,還是躲著自己不見。

 
傅林芳,還是採購股的股長,不過那次遇見後,周瑤發現傅林芳變了。

 
不只是她自己這種成長的變,好像是成熟的變。

 
想起兩人,又得不想到對於兩人的處境變化,於主任說過一嘴:萬般都是命,半點不由人。

 
——

 
有記者去保衛樓採訪,主辦公樓這邊的機關自然傳開了。

 
更何況還有宣傳部的人在這邊辦公,那效果僅次於廣播站拿著大喇叭喊了。

 
“嘿,聽說了嘛,廠裡的資金問題解決了”

 
“解決了?”

 
這位隔著辦公桌眨了眨眼睛,道:“幾十上百萬的資金一宿就解決了?開玩笑呢吧!”

 
“一宿當然不成”

 
這人笑道:“是一個下午,不!一個電話!”

 
辦公室裡的眾人都看了過來,又好事的問道:“趕緊說說,又得著什麼消息了”。

 
“嘿嘿,這消息可厲害了”

 
這人笑道:“讓廠裡為難了這麼久的難題,只叫保衛處李副處長一個電話就給解決了”。

 
“真的假的?”

 
有不相信的,狐疑地說道:“一個保衛處,大了天了能有啥能耐?”

 
“啥能耐?呵呵~”

 
這人輕笑道:“東城所有廠的保衛處都聽他管,你說啥能耐,內部交流計劃外產品和物資原材料,只用了一車水果,哎~!”

 
就跟講評書似的,這人拿著茶杯一邊過去倒了熱水,一邊笑著道:“你們沒看見財務處、銷售處和後勤處那些人忙的跟孫子似的啊?哈哈哈~”

 
“這我還真聽說了”

 
有看見的補充道:“大食堂值班廚子給做的夜宵,好些人昨晚都沒回家,貨車整整忙到半夜”。

 
“嘿,半夜,瞧著吧”

 
這人笑了笑,道:“這還只是一期呢,以後兩天一期,兩天一期,夠這些人忙活的了”。

 
“這可真是及時雨了,我那房子也算是有了著落了~”

 
“想得美吧你~哈哈哈~”

 
辦公室的消息就像是徐主任當初開的那個大榴蓮,味兒躥的厲害。

 
到下午的時候還有哪個不知道廠裡的資金問題解決了,又有那個不知道低調的李副處長根本不想攬這份功勞。

 
就連交易的會議都沒參加,這讓幾個副廠長都沒了宣傳的慾望。

 
這消息的味道慢慢慢慢的就傳到了三樓,各個領導那屋。

 
這領導聞見消息的味道也都是表情各不相同。

 
楊元松的斟酌,楊鳳山的糾結,谷維潔的調侃……

 
李懷德是意外的,他只是跟李學武說,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稀釋掉這次的洪浪,給廠長一種虛假喘息。

 
可讓你放水,你也沒說放的這麼快啊!

 
上午跟你談的,下午就辦成了,合著中間開會學習和日常辦公都耽誤你解決問題了唄?

 
好在是這個度掌握的極為準確,就像他不理會李學武盯住了鄧之望一樣,他也只盯著景玉農。

 
要是都盯著廠長,那秩序還要不要了?

 
以後他上去了,是不是別人也直接盯著他啊?

 
道上規矩,先砍做事的那個,文明點的說法叫剪除羽翼。

 
實際上就是,景玉農手裡掐著的幾個部門都太重要,李懷德想打掉她,來增加手裡的權重,實現常務副的進步。

 
這種想法之外的,關於李學武的一些動作,他看見了,也只當沒看見。

 
總要允許手底下人有些自己的目的和想法,不然還有什麼動力?

 
聶成林對於李學武的消息沒什麼感覺,因為他知道這個人是慣會玩這種虛的。

 
即便是把廠裡的資金問題解決了,他也只當李學武就會耍些小聰明。

 
這裡是軋鋼廠,搞什麼聯合企業啊,要抓好根本問題,把鋼鐵事業發展下去才是硬道理。

 
他是主管生產的廠長,當然這麼想,而且還對李學武拐帶這他手底下兩個處長去搞什麼汽車發動機研究很不高興。

 
那是正經玩意兒嘛,汽車有什麼好搞的!

 
而且夏中全和鄺玉生私下裡把錢都抽調走了的事情也讓他很惱火。

 
如果不是這次李學武把資金的問題擺平了,怕不是領導問起,他要跟兩人發火了。

 
就這,他都不止跟紀監書記薛直夫抱怨過幾次了,請求薛直夫出面,就李學武的這種處級部門私設項目的問題進行審查。

 
看看到底有沒有小金庫,有沒有賬目不符,損公肥私的問題出現。

 
好傢伙,他倒是康康康一頓咬,把問題說出來了,薛直夫是一點兒都沒聽進去。

 
查啥?

 
小金庫?

 
哪有小金庫!

 
要真的查,就依著他了解的,關於李學武的性格,還能讓你查著?

 
怕不是兜兜轉轉,查了一圈要查到你老聶的頭上吧。

 
保衛處報給財務的可都是辦案和管理經費,你怕不是不知道,設計處和生產管理處報過去的可都是福利經費。

 
聶副廠長這哪裡是舉報李學武啊,這是自首來了啊!

 
軋鋼廠最近這麼不消停,薛直夫一個紀監副書記,哪裡會去趟這趟渾水。

 
所以即便知道了昨天的事,他也只是看看熱鬧拉倒了。

 
倒是景玉農,跟鄧之望去廠長辦公室的時候,根本沒理會她的提醒,一個勁的討論資金預算的事。

 
他現在管著居民區項目,自然想著要錢建樓房。

 
可景玉農這邊的經濟壓力看似好轉,實則還有風險,這錢是正在回籠,但不能亂花。

 
兩人在楊鳳山的辦公室很是爭吵了一番。

 
尤其是當關於昨天的消息反饋傳上來,更是讓這種爭吵變了味道。

 
鄧之望以廠工人對居民區項目的關注程度為依據,以當前的惡劣形式和未來的不確定性,來跟楊鳳山商量儘快增加資金投入,加快居民區項目的建設。

 
景玉農則是從財務狀況出發,從資金的利用率來闡述了當前要面臨的困難。

 
還有就是廠長一直糾結的問題,居民區項目對應的造血項目——聯合企業到底能不能組建起來。

 
如果能,那就加速,如果是人的問題,那就換人。

 
如果不能,那就趕緊裁撤掉,免得產生很多的麻煩。

 
但現在有個問題,工人對居民區項目的關注度是住宅,但工人更關注的是子女的就業。

 
聯合企業當初的宣傳就是提出要解決軋鋼廠一萬名工人的子女就業問題。

 
現在一萬人的期盼都在楊鳳山的桌子上了,這聯合企業的牛都吹了,還能收回來?

 
這幾步棋到底是特麼怎麼下的?

 
沒有爭吵出結果的鄧之望不知道,回了辦公室的景雲農也不知道。

 
尤其是讓她生氣的是,李學武昨天竟然敢在電話裡罵她是廢物。

 
雖然不是當著她的面,雖然徐斯年極力解釋是在罵他。

 
可景玉農敢確定,一定是李學武知道她就在電話旁邊才這麼罵的,不然為啥不罵徐斯年啊?

 
更讓她生氣的還是剛才,從廠長辦公室裡出來,她有意無意地提醒了鄧之望,樹大招風。

 
鄧之望瞬間就想到了自己最近乾的那些事,換車都是次要的……

 
不過對於景玉農的提醒,倒是讓他很跳腳,言說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歪。

 
還說他現在管著這麼大的資金項目,受人攻訐才是正常的,讓景玉農不要道聽途說。

 
景玉農聽他這話就差說她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了。

 
在她提醒這種招搖會引來別有目的的算計,比如她昨天遇到的事情的時候,鄧之望的回答和態度差點讓她開口罵娘。

 
鄧之望先是瞅了瞅她,這才道:“我對於自己管理的部門很有信心,完成廠裡的工作,我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或者做了什麼影響到了他人的利益”。

 
聽聽,這都是什麼狗屁話!

 
合著自己就是廢物,就完不成廠裡的工作了?

 
合著自己就是奸滑之輩,搶人家的功勞,占人家的利益了?

 
呸,自己都多餘提醒他!

 
與這種人為伍,可真夠失望透頂的。

 
再有就是廠長的態度和處理這些事情時的猶豫不決。

 
對李懷德的不軌猶豫不決,對李學武的處理猶豫不決,對項目的決定猶豫不決。

 
今天她們所面對的情況,有一多半是廠長沒有下狠心來制約。

 
這才有了今天混亂的局面。

 
一想到這兒,景玉農就有些失望和失落,更有些灰心了,不知道調來企業是不是正確的決定。

 
再有,在企業的這幾個月,她所在的立場到底對不對。

 
尤其是當下面的聲音通過她的秘書傳到她的耳朵裡,更加的懷疑當初支持廠長是否正確。

 
——

 
“當初我沒得選,現在我卻不後悔”

 
這是李學武為今天的採訪做的最後總結,以前是管保衛安全的主管,對於生產安全猶豫是否要抓起來。

 
但是在講述了軋鋼廠前十年到如今每年的安全生產事故,和具體的傷亡人數時,李學武的聲音是低沉的。

 
在闡述總結相關經驗工作中,李學武介紹了具體有多少起是操作不當和主觀防範意識不強引起的。

 
記者看著不用看資料文件就知道具體數據的李副處長,垂下敬仰的目光標註了李學武的專業和認真。

 
李學武在說完環境,又強調道:“既然稽查股管生產安全,消防安全,既然稽查股歸保衛處管,那沒得選,必須把企業的安全,工人同志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我也不後悔同保衛處一眾同志共同付出的努力,力求將這份安全保障送到工人手中,將安全還給工人,將平安送給他們的家人,謝謝”

 
譁~~~

 
辦公室裡的掌聲瞬間響了起來,尤其是來訪的幾個報紙的記者,還真是沒見過這麼能吹……善於表達的基層工作者。

 
採訪結束後,於德才代表李學武送了這些來訪的記者們下樓。

 
在保衛樓門口,沙器之帶著人早就準備妥當,每一位來訪的記者同志都有一份伴手禮。

 
倒不是什麼貴重之物,而是一本影集,裡面有關於軋鋼廠的各處標誌性建築、工人們車間生產工作、地震中紅旗下的抗震救災現場、李懷德帶領的志願隊伍在災區等等。

 
很特殊,也很有代表性,其中一個單元是關於雙預案從立案到最終審核過程中的工作照片。

 
李學武說的很精彩,但來訪的記者只能憑想象在腦中勾畫場景,難免的有失偏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