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文弄沫 作品

第三百三十一章 敬畏之心

    就比如軋鋼廠自己有的加油站、醫院、汽修廠等等。

    如果沒有這些東西,想要用的時候不僅僅是求人,還得佔用別的廠子的資源,走審批手續能磨死你。

    所以說這個時候的工廠比地方舒服呢,就連夏天吃的雪糕和汽水,軋鋼廠都有自己的後勤保障廠。

    這玩意兒的製造工藝實在是不高,所以基本上,大型的工廠都自己有。

    艱苦奮鬥,自力更生,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站在車間門口等了一會兒,就見老張開著那臺清洗好的嘎斯69雙開門版拐了出來。

    “洗好了?”

    “我的天!”

    老張跳下車,笑著說道:“洗下來的土都能種二畝地了”。

    “哈哈哈”

    李學武給老張點了一根菸說道:“那我就跟廠裡打審批手續,申請今年種上兩畝地,這也算自力更生了不是?”

    “哈哈哈,你就損吧你,我跟這兒開塊兒田,你來種吧!”

    跟老張說笑了一陣,李學武問道:“修車多少錢?我去財務結一下”。

    老張笑著說道:“咋算?”

    說著話一指車間地上的土,又指了指清洗車間說道:“總不能放這兒三宿,洗個澡就收錢吧?”

    老張輕輕碰了碰李學武的胳膊說道:“你要是硬要給錢,那以後這清洗車間誰都不敢用了”。

    李學武笑呵呵地從兜裡掏出一盒沒拆封的香菸放在了張師傅手裡,說道:“那就謝謝張師傅了,檢查車的辛苦總是有的”。

    老張推讓了一下便收下了,這李科長抽的和給的一向都是好煙。

    “那我老張可就厚著臉皮收下了啊,以後您有事就來這邊找我,別的不成,這修車我還是沒問題的”。

    “好好好”

    李學武笑著跟張師傅擺擺手,上了嘎斯69,打著方向盤便往軋鋼廠大門口開,準備回家交代一下,順便取行李。

    剛出大門便見於麗正在往出走,閆解成站在大門口呆呆地望著。

    李學武把車停在閆解成身邊,皺著眉頭拉開車窗問道:“幹啥呢?跟特麼電線杆子似的”。

    “哦哦,科長”

    閆解成愣了一下,尷尬地笑了一下,猶豫著說不說。

    李學武見閆解成支支吾吾的,便打量了他一眼,道:“早點兒把人安排出去啊,放招待所你找死啊?”

    “科……科長……”

    閆解成剛要跟李學武解釋,便見李學武要拉上車窗。

    “科長,我看韓股長集合隊伍……”

    李學武又把車窗拉開,問道:“幹啥?”

    閆解成知道李學武脾氣不好,見不得人墨跡,便趕緊說道:“是要開車去嗎?用不用我……?”

    李學武看了看閆解成,隨後打斷道:“你還是留在廠裡吧,東北不是你的福地,不適合你”。

    “可……”

    閆解成的話還沒說完,李學武便已經拉上車窗,開著車往前走了。

    到了於麗旁邊,對著於麗按了按喇叭。

    於麗回頭見李學武坐在駕駛艙裡擺手,便拉開車門子上了車。

    李學武將車開上大路以後轉頭看了看於麗,問道:“什麼時候來的?”

    於麗抹了一把臉上,隨後說道:“你走以後”。

    “怎麼沒騎車子?”

    李學武的自行車還在家放著呢,於麗也知道鑰匙在哪兒。

    於麗沒說話,靠坐在副駕駛的座位上,看著車窗外面不說話。

    李學武見於麗情緒不高便也沒再繼續問,而是默默地開車。

    “我今天來找他……”

    於麗說到這兒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跟他說了離婚的事兒”。

    “咔噠”

    李學武拿出打火機,給自己點了一根菸。

    “真決定了?”

    “嗯”

    於麗點點頭,說道:“他也同意了”。

    “呵呵呵”

    李學武笑了笑,沒說什麼。

    閆解成喜歡的是女人的溫柔,於麗想要的是男人的真心。

    可這世上最不值錢的就是一事無成的溫柔和一貧如洗的真心。

    於麗拉著車上的扶手,轉頭看著李學武說道:“我一提離婚,他猶豫了一下就同意了,說房子給我,呵呵”。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挺大氣的啊”。

    “屁!”

    於麗轉過頭看向了前面,冷笑著說道:“那房子本來就是我的,他這麼說為的就是讓我先不要把離婚的事情說出去,也不要去鬧”。

    李學武扶著方向盤,抽了一口煙問道:“他又不是老鼠,能藏一輩子啊,還不讓說出去,呵呵”。

    於麗也是冷笑道:“他說了,等他帶著孩子回去就不用我幫她瞞著了”。

    李學武抽菸的手微微一滯,雖然想笑,卻沒有笑出來,這個時候笑有點兒不好。

    於麗看著李學武眯著眼睛問道:“你們是不是還有什麼事兒瞞著我,他答應的太痛快了,我怎麼覺得這裡面有事兒呢?”

    “啥?”

    李學武愣了一下,隨後想了想,說道:“沒有了,他領的那個不是正經人,我不是跟你說過嘛”。

    “不是”

    於麗搖了搖頭,怎麼也想不明白,隨後問道:“你們廠招待所多少錢一晚?”

    要是於麗昨天問李學武都不一定知道,可剛從招待所出來,這價格可就在牆上掛著呢。

    “一晚上5毛”

    於麗看著李學武說道:“就算他這個月的工資沒給我,可也不夠他住多久的啊”。

    於麗懷疑地看著李學武問道:“你不會借給他錢了吧?”

    “呵呵呵”

    李學武笑著搖頭說道:“我又不是他爹,我都快窮死了,哪有錢借給他!”

    於麗瞪了李學武一眼,說道:“那除了你以外,就算是他爹也不會借他錢的,他上哪兒弄錢養那個女人啊?”

    “小雞拉拉尿,各有各的道兒,說不定從哪兒弄到錢了唄”。

    於麗的疑惑直到李學武把車停進西院的車庫都沒想出來。

    老彪子等人正在院裡往出搬沙發,見李學武進來便停了手,都圍過來看李學武帶回來的這臺車。

    “武哥,這就是咱們的車吧?”

    老彪子見李學武下來,已經先一步跳上了車,扶著方向盤喜滋滋地問道。

    李學武笑呵呵地把鑰匙扔給了老彪子,道:“等過幾天的,去交道口找沈所,給車子改成咱們這兒的牌子”。

    “得嘞!”

    老彪子笑呵呵地接了鑰匙,爽快地答應了一聲。

    能看得出來,老彪子確實喜歡車。

    聞三兒踹了踹車後槓,挑著眉毛問道:“這玩意兒能裝多少東西?”

    李學武笑著回道:“說是690公斤,但我見過這玩意兒拉著步兵炮滿山蹽”。

    “嘿嘿嘿”

    聞三兒又踹了踹厚實的車廂,笑著說道:“我就喜歡這種結實耐草的傢伙事兒”。

    李學武拍了拍聞三兒的胳膊說道:“別不捨得用,收大貨、送零貨就用這個”。

    聞三兒圍著車轉了一圈兒,隨後對著李學武說道:“這樣出去可不行”。

    老彪子跳下車問道:“咋了?不是挺乾淨的嗎?還想怎麼著,這車得有八成新”。

    “不不不”

    聞三兒搖了搖頭說道:“就是太乾淨、太新了,這樣,弄點兒鐵鏽撒在車身上,再用油漆把鐵鏽固定在上面”。

    “啥?”

    聞三兒看著老彪子說道:“八成新減到半成新”。

    “啥?”

    老彪子扶著車激惱地說道:“您這不是糟踐好東西嘛!”

    李學武笑呵呵地看了聞三兒一眼,隨後拍了老彪子的肩膀說道:“聽你三舅的,你見他啥時候吃過虧?”

    聞三兒看了一眼自己外甥,說道:“我做賬的時候做的就是半成新,按破爛回收的價格算的,才100塊錢,你不弄成破爛兒貨,找死啊?”

    “那也太……太心疼了……”

    老彪子摸著乾淨的車漆,囁嚅著說道:“要不……”。

    “別特麼廢話,讓你怎麼做就怎麼做得了!”

    說著話,聞三兒抄起一塊磚頭奔著車身就砸了起來。

    “哐!哐!哐!……”

    聞三兒砸一下老彪子的臉部就抽動一下,砸一下抽動一下。

    老彪子看著三舅用磚頭把車身砸的一個個小坑眼淚都要下來了。

    您好歹讓我開出去裝個13去啊!

    老彪子是看不得這個了,心疼地出了車庫找油漆去了。

    聞三兒砸了一陣兒,扔下手裡的磚頭看了看,拍了拍手說道:“心疼也得砸,不砸就不是咱們的了”。

    該說不說,李學武是真的佩服聞三兒的腦瓜子,還有這份兒魄力,可不是誰都能禁得住這種誘惑的。

    李學武看見車身已經出現好幾塊兒大坑了,笑著給聞三兒扔了一根菸,道:“還是您有魄力啊!”

    “滾犢子!不是你跟我說的就可著一百錢做的嘛,我還真以為是輛要報廢的車呢!”

    合著他也心疼了。

    這好好的車漆和車身哐哐鑿成戰損級別的,別看剛才聞三兒說的狠,可越狠越心疼。

    給自己點了煙,聞三兒指著車說道:“這特麼一萬也不止啊!”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我下午去鋼城”。

    “我給你拿錢”

    聞三兒點點頭說道:“這個時候毛都沒有,就別想著往那邊兒運了,你能帶回什麼就是什麼,總比沒有強”。

    說著話已經往門外走去,李學武看了看佈滿傷痕的汽車,也往外走去。

    等李學武跟家裡交代好了,又從後院拿了衣服來倒座房吃飯的時候,聞三兒已經把錢準備好了。

    邊往李學武的包裡放了一個布包,邊小聲說道:“沒都拿,就給你拿了三千,應該夠用了”。

    李學武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便上了桌,跟眾人一起吃飯。

    今天是開業的第一天,大家夥兒都沒出去。

    上午收拾貨,能搬出來收拾的傢俱先搬出來給大姥去收拾,暫時賣不出去的東西得換個庫房。

    下午廢品公司的大卡車就要來裝車,聞三兒帶著老彪子幾人還得給廢品公司裝車送車。

    年前到現在積攢的廢品得有兩車了,聞三兒想著趕緊賣,賣完了趕緊把街道和所裡委託的錢還上一部分。

    這些東西是不用李學武管的,在吃完了飯,李學武便拎著包,由老彪子開車,送自己去了軋鋼廠。

    在門口下了車,擺手叫老彪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