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本心 下




    是血,一隻眼眶沒了眼珠,一條腿也被硬生生扭成麻花,徹底廢了。



    他低著頭,手裡捏著一根旱菸,菸絲飄著白色煙氣,卻一口也沒抽。



    似乎是聽到了動靜。



    李觀嶽艱難的抬起頭,看向上船的眾人。



    他僅存的一隻眼睛呆滯而茫然,呆呆地看到了上船的張榮方。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動彈。



    良久,張榮方才忍不住開口。



    “李師傅,你身上的傷……”



    “張公子……求你……”



    李觀嶽忽地出聲。



    他慢慢地,艱難地挪動身體,然朝著張榮方猛地彎腰,屈膝,嘭地一下叩首。



    “武功我都交給你!都給你!求你……幫我報仇!報仇……”



    他重重地磕頭在甲板上,一下接一下,聲音哽咽。



    隨著一聲聲叩首,甲板上留下一個個不斷疊加的血印。



    眼淚和血水不斷混合流下,落在甲板,又被額頭砸得濺開。



    張榮方沉默了。



    他看著不斷叩首的李觀嶽,看到船長正和前來查辦的衙門捕頭解釋情況。



    撲通。



    忽地,李觀嶽身子一歪,暈倒在地,沒了意識。



    “來人,趕緊把李師傅待下去好生療傷!”張榮方迅速道。



    “可……公子,這人可是騙了您那麼多錢……”一旁的一名守教衙門官兵忍不住道。



    “錢歸錢,之後再說,不管如何,他可以不仁,我不能不義。人命關天,先救人再說!”張榮方正色道。



    “這……是!”幾名官兵無奈,只能迅速上前,找了船上的擔架,將李觀嶽小心翼翼放上去,帶走。



    張榮方也上去仔細檢查了下。



    這才發現,李觀嶽身上的傷勢,遠比外表看起來要重。



    除開殘疾的肢體方面,他內臟也受了重創,有臟器內出血跡象。



    迅速給他服用了大道教的止血傷藥,然後以基礎的截脈手法止血。



    簡單處理好,他才讓人將其抬下去,找醫師治療。



    他的這一舉動,也讓周圍的人都紛紛讚歎。



    張景榮的善名不不自覺地在一刻,深深地印進了周圍碼頭人群的心中。



    此時也隱隱有人認出了他的真正身份。很快,張景榮便是張影守教的事,不知不覺也開始傳開了。



    大道教的風評和名聲,也在這一刻於刺桐碼頭留下了一顆不起眼的種子。



    處理完彭莎號案件後,張榮方乘坐馬車,返回沉香宮。



    車廂內。



    張真海依舊帶著面罩,和他同乘一車。



    “公子……不是我們下的手……我的人還沒來得及出手,就有另一撥人先動了。”



    張真海壓低聲音,皺眉稟報道。



    “我知道。”張榮方輕輕用茶匙舀了一勺薑糖,放入熱茶中。



    “雖然結果和我們預期的一樣,可……看到一個父親為了給兒女報仇,向我叩頭。我心裡……”



    “公子太過心善了。”張真海望著張榮方的眼神微微柔和。



    “心善……或許吧……”張榮方輕輕嘆息。“只是有時候會想,原來每個人都身在局中。他如此,你我,又何嘗不是如此?”



    其實,他也不想如此,可若不如此,又如何能讓那李觀嶽心甘心甘情願地將部武功交給他?



    當然,他原本沒打算做絕,會把李家人殺成絕戶。可惜……天意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