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橙 作品

第80章 天光

    周遭的氣氛一霎變得沉靜,施離心底直髮虛,下意識地抬頭辯解:“我只是想要教訓一下她,但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

    對上班盛的眼神後,施離的聲音越來越弱,最後說不出一句來,整個人不自覺地發抖。

    班盛咬了一下後槽牙,臉色發沉,他掐滅手裡的煙,居高臨下地看著施離,聲音冷洌:

    “我是不是說過別跟來,別做掉價的事,我挑不上你。”

    門紫在一旁聽得心下了然,看著施離覺得她愈發可憐起來。

    施離終於控制不住,肩膀踏了下來,慘白的臉色勉強勾出一個笑容。是了,從意外參加朋友的一個局,她就喜歡上了他,然後放下自尊,放下自己的驕傲,整天追在他後面。

    那把打火機,是班盛在一次酒局落下的,她無意撿到放進自己口袋裡。紋身也是,那晚她跟進小包廂撞見班盛在找皮夾,沒找到他又脫了外套,徑直抖了兩下衣服,藉著模糊的光施離看到了他的紋身,虛榮心促使她出去跟同伴說了那些話。

    施離在人前製造跟班盛曖昧的假象,他從來不揭穿她,是因為班盛誰也不在乎,從沒把她放在眼裡。施離卻當成錯覺,他會不會也有一點喜歡自己。

    後來施離有事想找他幫忙,班盛聽後給了一句話:

    “施離,我們連朋友都算不上。”

    這是在拒絕她的追求,施離也有自己的驕傲,後面有一段時間她沒再聯繫過他。可到底忍不住,在得知班盛要去滑雪後,施離第一個不請自來。她怕說被班盛趕走,說自己是跟別的男生來的。

    果然,他沒再說什麼。

    幾個人一起去滑雪場,臨上車,班盛偏頭衝她抬了抬下巴:“你跟邱明華坐一輛。”

    施離也忍氣聲做了。

    回來見他獨自上樓也跟上去了,班盛卻當她不存在,低頭看著手機,神情睏倦,然後徑直關門,還反鎖了。班盛在樓上洗澡換完衣服出來,施離聽見聲響又卡著點出來。

    大家起鬨她跟班盛,施離瞥見他剛想出聲制止,在看見林微夏跟蔣珩低頭交談眼神一下子就變了,不再說一句話。

    他們兩人都在置氣,互相較量。

    既然知道兩人存在問題,施離不介意主動再製造矛盾出來,出口惡氣也好。

    為什麼還要這樣,嫉妒心促使,憑什麼林微夏什麼都沒做,他的眼神只在她身上。

    愛上班盛,從來都是一次次嘗毒,喜怒哀樂也是她一個人。

    他從來都抽身,是個置身事外的觀火者。

    除了林微夏,一碰她,班盛又不是那個沒有情緒理智的怪物了。

    班盛的情緒只給了林微夏。

    “邱明華,把她送去霧凇漂流,我姑娘凍了多久她就得挨多久,翻倍。”班盛緩緩出聲。

    班盛收回在她身上的視線,轉身往外走,走了幾步想起什麼,掌心的打火機被他弄得咔咔作響,輕笑一聲,放出來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慄:

    “別出現在她的視線內,如果你還想安穩待在京北的話。”

    班盛走後,施離整個人控制不住,後背貼著牆壁緩緩下滑坐在那裡把臉埋在膝蓋裡,放聲大哭。

    施離蹲在那裡直哭,門紫抱著手臂冷眼看著她,倏地想起什麼,抬腳踹了一下守在一邊的邱明華,問道:“哎,那你哥跟長腿美女怎麼回事?”

    “什麼長腿美女?”邱明華一愣。

    門紫沒好氣地把前段時間學校工程大院玻璃碎了,林微夏撞見班盛跟另一個女生的事複述了一遍。

    邱明華根據門紫的描述在腦海裡一一把人對上號,皺眉:“這都什麼跟什麼啊,那女生我記得是華仔女朋友,她就是幫忙傳話的。重點是賭球,她男朋友在酒吧負責那個場子,每個人都想班爺來。這不當然的嗎?班爺有錢又出手大方,誰不想從他手裡贏錢。“

    “這樣。”門紫點點頭。

    門紫接著剜了一眼拖延時間還在哭不想去霧凇漂流的施離,轉身進了溫泉區域換衣服。她也沒心思再泡下去了,多少有些擔心林微夏的安全。

    ……

    下午五六點的光景,班盛把林微夏抱回獨棟民宿的時候,嚇了門紫一跳。

    林微夏躺在男生懷裡,緊閉著雙眼,臉色慘白,緊閉的眼睫毛上還沾著雪粒子,連唇色也是白的。

    “她怎麼了?”門紫緊張地問道。

    “吹了一天的風,又淋了雨,發燒了。”班盛漆黑的眼眸緊鎖住懷裡的人,喉結滾了滾,眼底是說不出的心疼。

    班盛臉色沉沉抱著林微夏闊步上了樓,門紫擔心得不行想要跟上去,卻被一位男生拉住。

    “你拉我幹嗎?”門紫問道。

    男生是班盛朋友,說道:“咱們就別打擾了,趁此機會,希望他們可以解開心結吧。”

    班盛給林微夏量了體溫以後,又給她餵了藥,之後便不再讓任何人打擾她。眾人回來得晚,才知道這件事,詢問確認林微夏沒事後才安心坐在客廳裡。

    於是他們看到從不管誰死活,懶淡不行的班盛一直守在她房間裡,事後又親自開車去了超市買了食材回來,在廚房給林微夏煲湯。

    門紫之前聽邱明華說班盛煲湯一絕,認識他這麼多年從來沒見他給誰就煲過湯。

    她下意識地看向廚房,隔著透明的玻璃,她看到男生寬闊的肩膀,以及略微俯身試有沒有鹽時,脖頸屈成一個弧度。那一刻,她忽然明白――

    喜歡一個人是不斷打破自己的原則,為對方獻祭所有。

    在夢裡,好像有一隻猛獸不停地追著她,林微夏一直用力向前跑,最後一腳滑落,掉入萬丈深淵。林微夏半夜睜眼咳嗽著醒來的時候,出了一身冷汗。

    發現自己處在一個陌生的房間。

    床單是灰色的,桌邊還有一隻菸灰缸,裡面堆了零星的菸頭,枕頭,被單都透著男人的氣息。

    林微夏心一驚,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開了床頭一盞燈,在桌邊看到那把刻有ban字的銀色打火機鬆了一口氣。

    她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還是有些燙,嗓子幹得不像話,想喝水。林微夏伸手去拿床頭的水,結果發現早已冷卻,

    想喝熱水,於是掙扎從床上下來,林微夏拿著水杯步伐有些虛浮地往外走,她的腦袋發沉,站在走廊的時候看到不遠處站在露臺上的一道高大的身影。

    四周靜悄悄的,一片漆黑,大家都已經睡下。更深露重,班盛舉著手機貼在耳邊,脖頸線條修長,整個人懶散地靠在欄杆上,他的背影披掛著蕭肅和下沉的氣息,手指鬆鬆地夾著一根菸,猩紅的火光在黑夜裡隱隱不明。

    興是周圍太安靜了,林微夏聽到了班盛同人打電話的聲音,好像是李笙然。

    他們在吵架。

    李笙然的語氣尖銳,步步相逼,似乎要把班盛吊兒郎當的面具給撕碎。

    但無論她怎麼說,話語怎麼刻薄,班盛都是一副遊刃有餘防守的模樣。

    與其說是這樣,更不如說班盛在破罐子破摔。

    “你又在外面鬼混?”李笙然質問他。

    “回診沒有?”李笙然繼續按住不耐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