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渚眠 作品

第54章 第 54 章

 陸慎出得門來, 屋簷外已下起了濛濛細雨,略在階前站了會兒, 雨勢陡然變大, 漸成瓢潑大雨之勢,狂風吹得花木亂倒。


 沉硯手裡只拿著一曲柄黃傘,略往簷外站了點, 便被那狂風吹得溼了半邊身子,湊上去道:“爺, 雨實在太大了,等雨小一會兒再走吧。”


 丫頭、僕婦還跪在廊下,這時也全在淋雨。陸慎點點頭, 轉身進了外間, 問:“好端端的, 夫人是怎麼扭傷的?”


 下邊人便回:“院子裡有一樹桂花,今年開得極好,這時節了還不曾凋敗。夫人那日在門口賞花,一時沒注意踩空了,跌了一跤,這才扭傷的。”


 陸慎冷哼:“胡唚!你們伺候得不用心, 反說主子不曾留意?”揮手問:“當時是誰在跟前伺候?”


 這分明是要發作人的模樣, 跪著的一眾丫頭怕得瑟瑟發抖, 你瞧瞧我, 我瞧瞧你,都不敢站出來。


 陸慎見此,重重擱了茶盅:“放肆, 本侯在這裡尚敢搪塞, 平日裡必定更加乖張。來人, 拖出去打,無論說與不說,一律先打十杖再說。”


 丫頭們都在內院,縱使受些打罵,也不過用竹板打手心、打嘴巴,再不濟就是二尺來寬的板子捱上幾下。而陸慎說的這個十杖,指的卻是軍杖,這些人哪裡受得住。當下連連哭嚎著求饒:“奴婢知錯了,求君侯饒恕,求君侯饒恕。”


 裡間的林容本就是裝睡,聽見外面陸慎審問聲,叫吵得實在睡不著,索性坐起來,把那散落的芙蓉花瓣歸攏到一邊,偏著身子點了盞琉璃燈,拿了卷書靠在床頭,有一頁沒一頁地翻著。


 本以為陸慎那廝發作一番,不過訓斥幾句罷了,捱上一會兒,自然能得清淨。


 不想,聽得外頭丫頭們的哭聲、求饒聲,竟是要動軍杖打人。林容知道這人是故意的,把手裡的書重重扔出去,翻了個白眼,罵道:“素質極低!”


 陸慎這樣的人,金尊玉貴、唯我獨尊地長大。他自己心裡只要有一丁點不痛快,旁人也要跟著他不痛快。虧得林容還以為剛剛陸慎知情識趣,見自己裝睡便悄悄走了。哼,他哪裡會這麼好心,簡直不要把他想得太好?一慣的可惡,一慣的可厭,一慣的可恨。


 林容又哪裡忍心這些丫鬟,因她之故,受這些無妄之災呢?她披衣下床,因扭傷了腳踝,又走不快,只好慢慢朝門口挪去。


 林容在內間門檻處站定,透過朦朧的碧紗窗,果然瞧見沉硯傳了十來個孔武有力的婆子,拿著軍杖站在廊下,一副要行刑的模樣。


 那些丫頭嚇得匍匐在地上,不住磕頭:“求君侯開恩,求君侯開恩。奴婢們日後伺候夫人,必定一萬分小心,再不出差錯。”


 陸慎端坐在那裡,一隻手輕叩著桌面,餘光瞥見裡面亮了燈,卻不見人說話,也不見人出來,混當外面無事發生一般。他一時梗在那裡,沉硯上前問:“爺,已傳了人來行刑。”


 陸慎嗯了一聲,道:“拖出去打。”翠禽、鳳簫是跪在最前邊,自然也就是第一批被拉出去的,翠禽倒不大慌,鳳簫急得直哭,一個勁兒喚林容的名字:“縣主,救我……縣主,救我!”


 林容再也忍不住,猛然推開門,走出門外,冷著臉道:“大晚上的不睡覺,這是在吵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