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屠城 作品

第44章 你是我的另一半橙子(下)

    “看過,找過,你那時候在球場打球,耀眼得像顆太陽,我搭了三十多個小時的貨車,身上又臭又髒。”他喉結滑動,“人的思想是會變的,經歷過的事情越多,刀口舔血,提心吊膽,我覺得……你沒有我也能過得更好,我自己也不過如此,不值一提,最開始就走錯了路。”

    “你回到藤城,我好像在做夢一樣,想趕你走,又想你留下,但其實只要你需要……留在你身邊,不讓你一個人,追你到天涯海角我都願意。”

    苗靖把吻銜過去,溫柔含住了他的唇。

    他和她的愛都如出一轍,只要想象他們年少時曾在一盞孤燈下牽手並行,時至多年後回想這一幕仍然覺得心動想回頭,那他們就不曾走散。

    在陳異貧瘠的人生裡,的確少有說愛的機會,縱使是和苗靖的那幾年,也完全是情感本能驅使行徑,難得有溫情脈脈的時刻。他從沒對人說過愛,她也未必需要他說出口,只需要他身體力行的實踐,只需要他們兩人在一起,只需要他的目光永遠注視著她。

    吻又輾轉至灼燙,戰慄從唇舌傳至喉管胸肺,再蜿蜒而下,雪白的床幔因為晃動飄飄拂起,而後緩緩落回,掩住一雙垂在床沿十指緊握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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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夜的表白之後,生活似乎沒什麼不同。

    兩人關係沒有明確的約定,無所謂男女朋友,無所謂兄妹家人,也無所謂婚姻孩子未來計劃,簡單的社會定義難以概括兩人的感情,但生活是人生的全部,只要在一起,什麼都可以。

    拉丁美洲的人們天性樂觀,熱情奔放,愛菸酒舞蹈和音樂,對愛的表達更是淋漓盡致,常見街頭熱吻的情人和各種離奇的愛情八卦,在這樣熱情浪漫的國度,兩人也很少互表愛意,很少說我愛你,中文的“愛”總是太正式,說太多也許顯得輕浮,陳異向來也不是嘴甜的人,寥寥幾次吐露,也總是在床上耳鬢廝磨的時刻。

    哥倫比亞是鮮花和水果的國度,各種花卉爭奇鬥豔,價錢又低廉,陳異每天會在路邊花店買一束花,家裡率先實現了鮮花自由,當然買的最多的是玫瑰,當地玫瑰品種多到鋪天蓋地,苗靖連續兩個月收到了不同品種的玫瑰花,每一天都美好得讓人心神俱醉。

    陳異比苗靖更快融入當地生活,更早學會西班牙語,苗靖公司每週會組織員工上一節西語課,但陳異是拿著西語教材學完發音和單詞,直接站在街頭和人交流,髒話和俚語運用得爐火純青,以至苗靖每次和他出門,英語無用武之地,西語還差一截,全靠陳異張羅。

    偶爾兩人也用西語聊天,苗靖在廚房做飯,遇見當地特有的食材,陳異會過來教她單詞和發音,pepinodulce,aguacatechoque,念得字正腔圓,要是問,都是當地人教他的發音,從路邊玩耍的孩童到八十歲的老太太,都能搭訕幾句。

    苗靖斜斜睃他一眼:“是樓下果蔬攤的老闆娘教的吧?身材挺火辣,每天給你留最好的水果,你挺受歡迎的,嗯?”

    他跟拉米雷斯混久了,也給自己找了份工作,富人區的保安巡邏,每天穿著防彈衣,端著把真槍杵在大廈門口,閒事還能跟同伴混跡當地人常去的酒吧,可想而知已經融入到何種地步。

    陳異咧嘴一笑,圈住纖柔腰肢,在她腮邊啄吻:“想什麼呢,老闆娘有丈夫,還有三個孩子。”

    苗靖輕哼一聲。

    他下巴枕著她肩頭,音調喑沉性感:“tequiero。”

    tequiero,西語口語化的“我愛你”,滿大街遇見個親戚老朋友都能念出這個詞,遇見表白也總能聽見,自然流暢,輕鬆無負擔。

    他也沾染了一點南美風氣,摟著她的時候時不時蹦出一句西語土味情話,都是跟男人學的撩妹手段,有時候苗靖聽不懂,有時候能聽懂兩個單詞,他也不解釋,等苗靖自己事後恍然大悟,露出一點微微窘迫或者憋笑的表情。在床上**,他喜歡貼著她的耳朵說teamo,熱愛和深愛,外語總能帶一點自由隨性的色彩,沒有中文“我愛你”那樣的鄭重宣誓感,可以隨時隨地,毫無顧忌,任何場合訴諸於口。

    除了我愛你,陳異說得最多的一句是:“tueresmimedianaranja。”

    你是我的另一半橙子。

    苗靖很喜歡這個比喻。

    很熟悉的感覺——剝開澄黃香氣的橙皮,微黏酸澀的汁水濺在指尖,耐心清理白色果絡或者直接一口咬下,隨後的滋味只有唇舌得知,清甜或者酸苦瀰漫在胸膛,世界上沒有兩隻一模一樣的橙子,但一隻橙子就擁有全部世界,一分為二,終有屬於你獨一無二的另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