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風送 作品

96、第九十六章

    春禾是想套他的話給主家五郎主聽, 好叫五郎主直接就抓他一個現行,看他、看莊家之後還想怎麼狡辯。

    但春禾知道,若她態度轉變太快的話,怕是會引起莊少康懷疑。所以, 她也靈機一動, 適時給自己現在的這個行為找了一個合理的理由。

    莊少康這會兒的確心中是有些顧慮的, 所以他一直望著春禾,彷彿是想透過她的臉看透她的心一樣。他一時猶豫著沒吭聲,只聽那邊春禾又繼續說道。

    “但莊少康, 你別以為我這是念著舊情在幫你,我不過是想為自己和嘉哥兒博些甜頭罷了。只要你能答應我,之後若能成事的話,你名下八成的錢財, 得給我和嘉哥兒。”

    “八成?”莊少康都驚了,他心中也速速細算了下,那可是有幾千兩銀子啊。

    不說他自己舍不捨得拿出這些錢來, 就是香珺那一關, 他也是過不了的。如今家中的錢, 幾乎都是抓在香珺手中,他想拿也拿不到啊。

    所以莊少康立刻道:“我知道你是為嘉哥兒好,我是他爹, 我當然也想為他好。但是八成的錢……是不是太多了些?”他蹙眉,姿態也放得很低, 倒有些懇求之意了, “春禾,你可不可以少要一點?”

    春禾順勢把這個難題又交還回去給他,她微微笑著問:“那你覺得, 我們母子分你多少的財產合適呢?”

    莊少康心中琢磨了一下,想說二成,但說不出口,他怕被更加激怒春禾。何況,即便是二成,那也是不少一筆錢了,香珺那兒肯定也不能答應。

    所以猶猶豫豫的,一直也給不出一個答案來。

    春禾見狀,便激他說:“既如此,那我想我們實在是沒什麼好談的了。”說罷作勢就要走。

    但莊少康卻又再次攔住了她,他微垂著眼皮,拉住她手,這會兒嚴肅又認真著道:“春禾,這件事我們可以再商量,你先別走。”又說,“我承認,此事我個人是做不了主的,得回家去同家裡人商量後,再給你一個答覆。但……春禾,我們家的事情,實在是迫在眉睫了,你這邊能不能先通融通融,先幫上這個忙。”

    春禾道:“家裡的事你做不得主,我能理解,你說要先回去先同家裡人商量一下,之後再給我答覆,我也接受。不過我也還是那句話,你求我去辦此事,你必須得先跟我交底。我雖然想要錢,但也不能害了餘娘子。”

    莊少康又再猶豫了一會兒後,才似最終做了決定般,他鼓足勇氣道:“旁的倒還好,就是……家裡早兩年,有放過印子錢……”他可能是自己也知道這樣不好吧,所以說完後又立馬找補道,“但也就放過那一段時間,後來爹爹知道這事有違律法,便就趕緊停了。攏共,也沒賺得過多少錢。”

    “沒賺得過多少錢,又及時收了手,其中原因,不必我來說,莊三管事想必自己心中也清楚吧?”傅灼突然適時開了口。

    其實莊家的這些罪證,他讓常拓也去查了這麼好幾天了,他未必真就不知道。

    之所以方才不出聲,不過也是想親耳聽聽莊家人對此事的看法吧。放印子錢雖說有違律法,但私下裡也不乏人家會這樣做,上面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且這莊家之前的確也就做過那一陣,後來很快就收手了。而因他們家放印子錢造成的那場災難,他們事後處理得也還算妥當。有給錢息事,至少保證了那戶人家的衣食住行。

    但聽方才莊少康言語間的意思,卻是絲毫沒有悔恨之意的。他沒覺得那件事有多錯,之所以事後願意拿錢擺平此事,願意息事寧人,不過也是怕事情鬧大起來叫侯府裡知道。

    若非如此,他們不會停了那賺錢的行當,也不會去顧惜那因錢而丟了性命的那家人。

    傅灼本就是刑官,他斷案子除了根據律法外,也會酌情處理。法理之外也有人情在,傅灼本還覺得這莊家或還有些良心在,但今日一看,怕也未必的。

    既違了法,又無人性和悔意可言,那麼傅灼心中自然也就有了定論。

    傅灼的突然出聲,嚇得莊少康渾身一抖,然後立即就轉身去看。這會兒傅灼已經負手走到他跟前了,莊少康腳下一個沒站穩,連連退了好幾步。

    他看了會兒傅灼,然後突然扭頭去看春禾。仿若明白過來了什麼一樣,他一臉的不可置信。

    春禾卻並不理他,只是蹲身朝傅灼拘了一禮,然後說:“主家有事處理,那我就先帶嘉哥兒下去了。”

    傅灼衝她微頷首。待春禾領著嘉哥兒退出去後,傅灼這才又緩緩抬眸朝一旁莊少康望去。

    莊少康這會兒也從驚嚇中清醒了過來,他突然“噗通”一聲就在傅灼跟前跪了下來。事已至此,他知道,家中的事是真的瞞不住了。

    可既然主家已知道,他能做的,就是求主家的饒恕。

    傅灼站在他面前,對他的下跪無動於衷,只是負著手,垂眸冷漠望著他道:“你也知道我是做什麼的,你們家知法犯法,卻半點真心悔過之意都沒有,你覺得我該怎麼做?”

    莊少康一個勁給傅灼磕頭:“此事是奴一家的錯,求主家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饒恕這一回。之後必當當牛做馬報答,再不敢行這等歪門邪道之事。”

    傅灼手背在腰後,一下一下轉著套在拇指上的扳指,他神色卻淡漠且冷靜。

    面對此刻莊少康的苦苦哀求,他半點心軟之意都沒有。

    “這時知道搬出老太太來了?當初你做那些事時,有沒有想過老太太。”傅灼言辭始終冷靜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