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風送 作品

92、第九十二章

    傅灼同老太太說的是他會去同莊嬤嬤和莊家說, 但其實他沒說。如今春禾早不是莊家的人了,她被調去哪兒當差,身契又送往哪兒去,都同莊家毫無干係。

    不但如此, 傅灼還命常拓去查了莊家這些年來經手的所有賬目。他想摸一摸莊家的底, 看看他們這些年到底有沒有貪拿太多東西。

    府裡的奴僕, 尤其是這種有些臉面的世家奴,仗著主家的勢外頭做點小買賣,或是賺點中間的差價錢, 其實不是什麼大問題。只要不做得過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行了,未必會計較。但凡事也得有個度,過了那個度就不行, 主家持家若不嚴,遲早能叫這些惡奴搬空家底。

    從前從來沒在意過這些,如今被提了醒, 傅灼便也想著, 先拿莊家開刀, 殺雞儆猴。若之後府上旁人能警醒些、收斂些,便既往不咎。若敲打過了,他們仍手腳不乾不淨, 那也不必再客氣。

    差事交代下去後,傅灼沒回書房, 而是去了內院。從前因家中沒有女主人, 內院都是空置的,他也從不踏足內院半步。但自從親事定下後,傅灼就讓人把內院給收拾了出來。該添置的都添置了, 如今這裡也像個家,什麼都有了。想著再過些日子等成了親,他將同自己喜歡的女人在這裡過上一輩子,光是想想都覺得餘生幾十年都值得期待。

    傅灼在這裡坐了會兒,差不多快到休息的時辰時,他才重又回到書房去。

    辦完這件差事,聖上給傅灼放了幾天假,所以這幾天傅灼既不必日日五更早起上朝,也不必日日去衙門裡點卯。但他次日一早還是早早起來了,洗漱完又用過朝食後,傅灼便帶著春禾的身契往穗園去了。

    秋穗春禾也才起床沒多久,傅灼到時,她們姐妹二人正在用飯。見傅灼來,二人忙起了身。

    秋穗想著,他這會兒過來,應該是拿到春禾身契了,不然他不會這麼急急的一大早趕過來。

    顯然是有過來邀功的意思,所以,秋穗便問:“你昨晚回去就跟老太太說了?她老人家同意了?那她老人家有沒有問什麼,或是懷疑什麼?”秋穗還是不想老太太知道莊家同香珺的事的,本來沒求到她老人家跟前去叫她給春禾做主,就是為了不叫她添堵。

    如今若是因為要身契之事而將那事洩露了,秋穗會覺得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做了。春禾忍著噁心多同莊家周旋了那些日子不說,也怕老人家大熱天的會傷了身子。

    傅灼先沒說話,只是把春禾的身契拿出來交到了秋穗手上,然後才說:“放心吧,她老人傢什麼都不知道,只當是你們姐妹要好,想著要日日呆一處。老太太還說,若不是祝娘子如今是莊家人,而莊家又是她的陪房,不好只放了祝娘子一人從良,她也是要看在你同祝娘子姐妹情深的份上給祝娘子放了良的。如今身契交到你手中,日後祝娘子的去留,老太太說叫你來定奪。”

    老太太的意思是,春禾給了秋穗後,若再由秋穗放她從良,那麼莊家那邊也不好說什麼。畢竟,春禾的身契又不是她老人家還回來的。府上五夫人給的恩典,莊家也只有感激謝恩的份,萬不好叫五夫人待他們莊家一視同仁,一併給放了良。

    秋穗一聽就聽出了她老人家的意思,立馬高興著讚道:“還是老太太高的。”老人家別看平時看著軟弱好欺,且耳根子又軟,但其實她也耳聰目明,心如明鏡,心裡是有大智慧在的。如今徹底把春禾交到她手中,日後若由她放了春禾母子自由身,莊家自然不好多說什麼。

    傅灼自然也早明白了老人家的意思,他點頭道:“她心裡是真心裝著你們的。”

    秋穗拿了身契看了眼後,又遞給春禾。春禾雙手接過時,早已熱淚盈眶。

    她是前世積了多大的德,這輩子才能遇上這麼多真心對她好的人。有秋穗,有五郎主,還有老太太……這世上也不盡是負她之人的,也有愛她之人。所以,她又有什麼理由還一直沉浸在過去的悲痛中呢?她更應該好好的活,好好的把日子過下去。

    “多謝老太太。”春禾抱著自己的身契,突然跪了下來。

    她這一跪是謝老太太的恩典的,所以傅灼同秋穗誰也沒攔著。就憑老人家對她的這份心意,也合該春禾這樣跪她一場。

    *

    秋穗之前想的是,先瞞著老太太她想贖春禾的意思,先把春禾的身契要過來,等過些日子再給她贖身。但如今,既老太太都有給春禾放良的意思了,她又何必再多拘著人呢?

    所以,等傅灼一走,只姐妹二人在時,秋穗立刻當著春禾的面撕了她的身契。

    “傅郎應該會去衙門幫姐姐消籍,姐姐不必擔心。如今再撕了這張身契,姐姐自此便同我一樣,是真正有著自由之身的良民了。日後你不再是奴籍,如今嘉哥兒又跟著你入了祝家族譜,他日後自然也是良民之身的。姐姐一個人好好養著嘉哥兒,我瞧嘉哥兒眉眼清秀,日後定大有作為。”

    近些日子好事一樁連著一樁,春禾簡直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看著秋穗,她激動的握住秋穗手道:“妹妹,此生能遇上你,真是我三生有幸。此後餘生,若你有任何差遣,我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之前春禾還身在奴籍時,不敢稱秋穗一聲妹妹,如今賤籍已毀,她總算又再次恢復了之前對秋穗的稱謂。

    秋穗也很高興,她忙說:“姐姐,你言重了。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以後我爹孃就是你爹孃,嘉哥兒我還要認他做乾兒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