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風送 作品

82、第八十二章

    兄弟二人先後打馬回了侯府, 馬都扔給門房牽著去馬廄後,二人則一前一後進了門。誰也沒跟誰說話,傅煜一進門後便往自己院子去,傅灼見狀自然是跟上。

    傅煜覺得自己已經算是很剋制了, 但仍做不到像無事發生一樣雲淡風輕。往自己書房去的一路上, 他面如冷鐵, 神色冷肅。

    路上遇到的奴僕見家主這般神色,立馬退在了路邊靜靜請安,不敢造出半點動靜來。

    傅灼慢慢跟在其身後, 眉心隆起,也是一臉的愁緒。

    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什麼,他心中自然清楚明白。兄長的雷霆震怒,他從前也不是沒有領教過。

    傅煜一進書房, 立刻揮退了所有人。等傅灼邁著步子踏進屋內後,傅煜親自去關了門。“哐當”一聲巨響,震懾天際, 被打發走但還沒走遠的家奴們, 不由頻頻回身望來, 個個都膽戰心驚的,不知發生了什麼。

    傅灼倒相對冷靜,進了屋後, 他主動抱手朝兄長請罪道:“還望長兄息怒!”

    “息怒?”到了自己地盤,傅煜總算可以毫無顧及的抒發自己的滿腔怒火了, 他抬手指著幼弟, 近乎以雷霆之勢問他,“出了這樣的事,你叫我如何息怒?”

    傅灼盡力去平息他的怒火, 他仍聲音平靜地道:“只是見他可憐,心有憐惜之情,但卻並未做出過任何越矩之事。我心裡也掙扎過,但始終都記著了‘分寸’二字,所以……”

    “你還知道分寸?”傅煜越聽越來火,“你若真有分寸,你就不該幹出這等無恥之事來!養孌-童?你的前程還要不要了!侯府的名聲還要不要了!”最後兩句,傅煜是壓著嗓子說的。

    傅灼喟嘆一聲,目光頗有些迷茫的意思,他微微抬眼望著窗外,茫然道:“若不知道分寸,若不想要前程,我也不會請旨去下頭各州縣走訪辦差。這些年來我一直剋制,生怕會一時衝動之下做出敗壞門庭之事。但兄長不知,有些感情壓抑得久了,也是需要釋放的。”

    “所以,養他在別院,也不是為了別的,只是想有一個心靈的寄託。好讓自己出差在外時心中有個念想,偶回一趟京後,也可有一個去處。”

    說到此處,傅灼雙手捂著臉,慢慢彎腰,蹲了下來。

    他怕自己不捂著臉,不藏著表情,會功虧一簣。

    但這樣的一幕看在傅煜眼中,卻更是了不得了。

    傅煜覺得自己發火已經沒有用,這種事,他越是阻攔越是壓制,弟弟反而可能會越心生叛逆。他現在要做的,應該是開解他,把他引上正道。

    所以,傅煜也彎腰蹲了下來,他挨靠在弟弟身旁。

    “五郎,人這輩子這麼長,偶爾犯一二次渾,也正常。但知錯能改,就還是清清白白一個好郎君。為兄知道,你長到如今都還沒碰過女人,你不知道女人的好,所以才壓抑成這樣的。你聽為兄一句話,先收一兩個通房在屋裡,房中也多放幾個婢女侍奉。時間久了,你自然就會把從前的所有都忘了。”

    “你試試看!”傅煜誘哄,“不試怎麼知道不行?啊?”

    傅灼沉默了好久,然後才從臂彎中傳出他的聲音來,他嗓音略有些沙啞,淡淡說:“兄長放心吧,此事我做得隱秘,沒人知道。我原還糾結著要如何安置他,但如今,既被兄長撞破,也算是徹底斷了退路了。為了侯府,為了祖上,為了貴妃母子,我也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聽到這樣的話,傅煜臉上漸漸有了笑意,是鬆一口氣的釋懷之笑。

    “你能這樣想就對了。”傅煜仍小心翼翼勸著,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再刺激得弟弟又改了主意,“把他送走,送得遠遠的,叫他永生不得再踏足京城半步。當然,為保證他後半生安逸順遂,可以給他一筆錢,足夠他吃喝不愁一輩子。”

    傅灼對那個人後續的安排,也正是如此。既兄長主動提了,傅灼自沒有異議。

    “全憑兄長安排。”傅灼說。

    “那……”傅煜遲疑著問,言辭間盡是小心,“你屋裡擱人的事,你看……”

    “不必了。”傅灼拒絕,“擱在了房裡,卻不碰,豈不是更叫人懷疑?”

    傅煜一愣,顯然是之前氣糊塗了,倒沒想到這一層。只是……畢竟二十五了,不能真一輩子獨著不娶妻,若真這樣,即便槐花巷的事瞞下來了,之後也會有好事者起疑心來。

    依著傅煜的意思,房裡可以不擱人,但妻室還是最好儘快娶一房回來。

    只是如此一來,這妻室的人選,門第等各方面,就不能過多強求了。

    “五郎,你聽我說,屋裡可以不放人,但還是得儘早定下一門親事來。妻和妾不一樣,夫妻乃一體,就算她日後知道了,但她身為你的夫人,和你是同甘苦共榮辱的,她必不會說什麼。甚至,也更會各方面都為你周全。”

    傅灼抬頭,望著面前兄長,冷靜問:“那豈不是對她不公?”

    傅煜喟嘆一聲道:“所以,娶一個門當戶對的,你是別想了。左不過就是往下找,找個家世清白又簡單的人家的女郎,女郎要性溫和,識大體,也要能顧全大局。到時候,左不過就是聘禮多下一些,權當是補償。”

    傅灼聽後卻沒說話,只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傅煜問他:“你在想什麼?”

    傅灼輕嘆說:“那兄長所說的低娶,是要低到什麼樣的程度?是隨便一個尋常百姓家的女兒都行,還是說,從落魄了的勳爵人家中擇一個女郎。若所聘娘子門第太低,不免也會惹得非議。而勳爵人家雖落魄,但祖上的蔭封卻是有,再加上這樣的人家個個心眼都有九轉十八繞,若日後我的癖好淪為了他們手中的把柄,日後侯府、你我兄弟,甚至是宮中貴妃母子,豈不是要為他們所用?”

    “兄長,這兩年我也想過要先娶房妻室回來,以堵悠悠眾口。但思來想去,仍諸多顧慮。”

    傅煜自然知道自己兄弟所言不無道理,若為了堵悠悠之口而隨便娶一房,無異於飲鴆止渴。既尋常百姓之女不行,落魄的勳貴之女也不行,那就只能找那些家世簡單,但家中又有郎君日後能有個前程的了。

    這樣一想,傅煜便想到了來年的會試。

    明年又再是三年一次的科考年,就今年下半年時,就會有許多學子從全國各地往京都聚集而來。到時候,大可在這諸多的舉子中擇一個。家中有適齡的姐妹,或是女兒、侄女的,皆可議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