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風送 作品

72、第七十二章

    餘喬氏自有自己的顧慮在, 她是不希望女兒捲入到這些原就不該她捲進的是非中去的。

    “這樣狗屁不通的所謂讀書人家,但凡沾點邊兒就得惹一身腥。你好好的一個閨女,沒事怕都能被潑上一身的髒水,依孃的意思是, 這樣的人家, 咱們既說不通理, 就索性不理他們的好。有提刑大人在,他會想法子懲治那高家老小。”

    秋穗朝一旁傅灼望去,傅灼也望向了她。二人四目對上, 彼此眼神都意味深長。

    憑傅灼的能力,他當然能護得秋穗萬事皆周全。但在這種時候,他也想聽聽秋穗心裡真正的想法。

    憑他對秋穗的瞭解,他知道, 這樣智慧的一個女子,是同一般女子不一樣的存在。她聰穎冷靜,心裡有權謀, 身上也有膽量。

    她或許……並不願意做那樣的一個小女人, 永遠的躲避在男人羽翼之下, 尋得庇佑。若她想拋頭露面,親自站去公堂之上,盡她自己之力送高家一程, 他也完全尊重她的意思。

    果然,就聽秋穗繼續說道:“娘, 咱們家要想立起來, 總不能一直靠別人,一直躲在別人背後。女兒知道,憑提刑大人的能力, 他定能治高家的罪。可分明女兒就可以帶這個頭去狀告高家,為何又要多費周折,非叫提刑大人多派人手、多費人力再浪費幾天時間呢?尤其眼下這種情況,時間極為珍貴,但凡錯失一天,高家那邊可能就會多一種應對的對策。”

    “女兒家名聲這種事,不是做給旁人看的,我也不需要旁人對我的認可。我自己心中坦坦蕩蕩,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我沒什麼好怕的。今日這樣的事,不知以後還會發生多少,難不成我要一輩子都躲著不見人嗎?別人給我一耳光,我絲毫不畏懼的伸手還回去,這才是立足的唯一對策。”

    當然,秋穗所說出來的這些,只是其中一方面。她還考慮到的另一方面是,如今既與高家撕破了臉,不如大大方方的迎難直上,扭扭捏捏躲在身後算怎麼回事呢?也正好可藉此敲打敲打孫家之流,告訴他們,溪水村的餘家,也不是好惹的,日後少在他們家人身上費心思。

    這個世上,人有多善,就有多惡。而惡人大多欺軟怕硬,只有自己硬起來,他們才會望而生畏。

    她日後也是要在這裡繼續把生意做下去的,正好趁此機會把名頭先打起來,是同道之人日後自然不懼常來常往,而若非同道之人,也正好就此看請彼此,自此劃清界限。

    如此幾番思慮後,秋穗態度更是堅定。

    餘喬氏聽後,倒也能漸漸認同女兒的說法。只是畢竟是大事,她心裡仍十分忐忑和擔憂,便望向一旁傅灼問:“提刑大人,穗兒若真要第一個站出來,不會出什麼事吧?”

    傅灼也實話說了:“未必就一定需要秋娘子站出來,但若是秋娘心意已決,願意走上這一步,我也支持。”他又看向秋穗問,“只是,你自己心裡已經想好了嗎?”

    “嗯,我想好了。”秋穗沒有絲毫猶豫,她目光堅定的望著傅灼,回答得語氣也十分堅定。

    傅灼也深深望著她,眼底有笑意:“既如此,那就全聽你的。”他目光如今越發大膽放肆,竟絲毫不避諱,在秋穗身上停了許久,直到秋穗直直避開了他的目光,他這才也挪開了目光,看向一旁餘喬氏道,“夫人放心,我定會周全護好貴千金。”

    餘喬氏這會兒心裡明鏡兒似的,但卻裝著什麼都沒瞧見的樣子,她對傅灼的承諾也表示感激:“那就有勞提刑大人了。”

    傅灼嚴肅了些,說:“既秋娘願意,我便即刻帶她進城。與其叫那高家狀告秋娘,不如秋娘索性直接狀告高家六郎,如此也好打了高家一個措手不及。另外,我已經派人去查了高六郎,不出意外,應該很快就能查到他之前做過的那些事。屆時,受害的人家見有人敢狀告高家,自然也就一一都站了出來。等那些人站了出來,事情鬧得大了後,大家的目光也就不會再落到秋娘身上。”

    餘喬氏對傅灼還是很放心的,有他在女兒身邊幫襯著,她心裡總是踏實的。

    所以,餘喬氏又再細想了想後,便點了頭:“我是同意的,但此事畢竟事關重大,還得跟穗兒她爹、她哥說一聲的好。”又看向秋穗說,“你爹爹哥哥都在房裡看書,你去告訴他們一聲。”

    秋穗心裡明白,娘這是要把自己支開,然後她好單獨同傅家郎主說話。

    秋穗想了想,覺得也沒什麼不能讓他們單獨說話的,娘應該是想問傅郎主幾句話。而有些話,也正是她想知道的。所以,秋穗沒猶豫,只應了聲便出去了。

    秋穗走後,餘喬氏便讓傅灼坐。待傅灼坐下後,餘喬氏直接就道:“傅提刑,您對咱們家的好,咱們一家都是看在眼中的。原以為,你是看在豐兒面上才對咱們家這麼好的,直到如今才悟過來,你似乎……是看的穗兒的面?”

    傅灼並不意外餘家父母看穿了他的心思,他想求娶秋穗,遲早是要叫他們知道的。而如今這個時間段上知道,或許於他來說,時機最是合適。

    談及到喜歡的人,傅灼心裡也隱隱有著緊張。他雙手撫著膝頭,儘量鎮定著答道:“都是。”他誠懇說,“晚輩既欣賞餘兄之才情,也仰慕秋穗。而夫人和餘公,晚輩更是心存敬意。”

    餘喬氏說:“那你可知,我們家雖只是莊戶人家,但卻並不輕賤女兒。寧可她嫁個毫無功名在身的普通郎君,也不會願意嫁去富貴人家當妾的?”

    傅灼忙嚴肅了表情,也起身朝餘喬氏抱手作了揖,他認真說:“晚輩欲求娶令千金為妻,當三書六禮聘她進門,而不是納她為妾。晚輩也從沒起過輕賤她的意思,自從得知她贖身歸家,晚輩千里迢迢追過來後,就堅定了要娶她為正頭娘子的決心。之所以之前不提,是晚輩也想尊重秋娘的意思,而不是逼迫。若她自己心裡還沒想好,或是暫不情願,晚輩願意繼續等著她。”

    傅灼的每一句話可謂都是說到了餘喬氏的心坎兒裡去,他身份尊貴,卻並不以身份壓人,更是沒覺得他這樣的身份能迎娶穗兒,就是對他們餘家、對穗兒莫大的恩賜。他足夠尊重穗兒,會考慮她的心情,會在意她的想法。而在還沒確定穗兒心意之前,他也沒有貿然提親,叫穗兒為難,只是默默守在了餘家,靜靜的等著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