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風送 作品

36、第三十六章

    接下來一路上, 有傅煜在,暗中之人自不敢再輕舉妄動。但傅煜因有軍務在身,只送了傅灼等人到了京都城城門口後,他便道了別。

    “進了城, 他們就不敢再背地裡搞什麼小動作了。但你們護送主家回去, 還是要多份小心。”這些話是說給常舒常拓兄弟二人聽的, 二人聽後,立即鄭重朝傅煜抱手應是。

    想了想,傅煜還是翻身下馬, 立在車窗門邊對自己幼弟道:“正好趁這幾日你先養傷,聖上跟前有我周旋,裴氏一黨人也未必能得逞。待秋獵結束回了京,新賬舊賬一起算。”傅煜是軍人, 又已三十多的年紀,身上威嚴和氣勢自比傅灼更強些。

    在兄長面前,傅灼倒被襯得溫和可親了許多, 他聞聲頷首道:“我心中明白。”

    這會兒車窗開著, 傅煜自然也能看到陪候在傅灼身邊的秋穗。想到他趕過來時兄弟護她在身前的場景, 傅煜不難猜到,此番兄弟受傷,怕和這個女人脫不了干係。

    這般想著, 傅煜不免要言語敲打秋穗幾句,道:“好好侍奉自己主家, 今日這筆賬先記上, 之後的日子你最好能將功贖罪。若日後再有此種情況發生,便是你們郎主心地仁善不計較,我也是會找你的麻煩。”

    侯爺是一家之主, 威嚴自在郎主之上。若說秋穗平時還能趁自己郎主心情尚佳時同他鬥嘴一番,但在一家之主跟前,秋穗是不敢有絲毫越矩的行為的。面對侯爺的訓斥和問責,秋穗垂下腦袋,餘光都不敢偷瞥他一眼,只老實稱是。

    傅灼則道:“她原是母親身邊的人,辦事已經很機靈體面了。今日這樣的情形,又有幾個閨閣之內的人見識過的?兄長不必嚇唬她。”

    傅煜看了傅灼一眼,倒沒再說什麼。只又交代了幾句,然後才帶親兵侍衛縱馬疾馳而去。

    鐵蹄踢踏著地面,掃起一片塵土。轉眼,一行人便呼呼嘯嘯揚長遠去,很快消失在了視野中。

    這邊傅灼等人回了侯府後,傅灼交代了不許將路上遇伏且他肩膀中了一箭的事告訴老太太。常舒常拓兩個都是唯傅灼命是從的,當然不會不聽傅灼這個郎主的話。

    而秋穗呢,早在之前那次就對傅灼表明了絕對的忠心。今日路上又發生了這樣的事,幾乎可以說是生死一線。他們主僕也算是同過生死了,感情自然更進一步,秋穗對主家的交代,沒什麼不聽的。

    她當即就承諾道:“郎主放心,今日之事,奴婢肯定不會去老太太跟前說。不但奴婢不會去,奴婢還會盡量瞞著修竹園上下的人,就算有幾個是瞞不住的,奴婢也會嚴肅交代他們不許說。至於為何昨兒去今兒又突然回,老太太那裡若是問起來,奴婢也會仔細應對,盡力不露出破綻來。”

    秋穗辦事傅灼還是能放心的,又見她鄭重應下,傅灼便再沒什麼好說。

    雖說只是傷了肩膀,並無性命之憂,尤其是對傅灼這種自幼便習武的侯門子弟來說,這點傷其實無傷大雅。但畢竟這會兒箭還紮在手臂上沒拔下來,之後養傷的一段日子,一頓皮肉之苦還是要吃的。

    不可能不疼,傅灼連秋穗也遣了出去後,這才露出略有些痛苦的表情來。

    方才在車上已經做了簡單的止血和包紮工作,這會兒回了家,傅灼自己動手撕了左臂的綢布,將臂膀上的傷完全袒露出來。幼時也跟著父親在軍營歷練過,這點傷其實他自己都能處理。但秋穗等人不放心,還是為他請了府醫來。

    府醫過來清理一番後,也對傅灼道:“郎主且放心,沒傷在要害處,敷點藥養幾日就能痊癒。”但又叮囑,“雖沒傷在要害處,但畢竟傷了皮肉,郎主接下來幾日還是以養為主,萬不能不當一回事。”

    傅灼自懂,點頭道:“有勞了。”也叮囑他道,“既然並無大礙,此事也就無需驚擾府上的別人了,尤其是老太太。”

    府醫明白年輕郎主的一片孝心,自滿口應下。

    又開了外敷的方子給秋穗,叫她差人去藥鋪抓藥。也交代說:“雖說傷不重,但也萬不能馬虎。這幾日是傷口癒合期,姑娘隨身侍奉郎主,定要盡心盡力些才是。一日換一次藥,傷處萬不能碰水,若見傷處有異樣,姑娘當即刻差人來叫我,多晚都使得。還有,這幾日得忌口,飲食儘量清淡些,免得傷處留疤。”

    秋穗將府醫所言每個字都牢記在了心中,不敢漏聽漏記一個字。聽完叮囑後,她應道:“我知道了,我會如您所言,好好侍奉郎主的。”

    府醫離開後,秋穗則將方子遞給九兒,叫她親自去抓藥。又叮囑她說,出門時避開些,遇到人問她去哪兒,只說是出府去採買就行,萬不能說漏一個字,修竹園內,除了他們幾個人,旁人也無需知情,叫她平日裡同那些女婢們一處說話時,萬莫要說漏嘴。

    打發走了九兒後,秋穗則又折返進內間。而這會兒,傅灼正露著半個胸膛歪靠在窗下的炕上,見秋穗過來,他目光幽幽朝她探了過去。

    侍奉郎主這些日子來,雖然二人朝夕相處,甚至日日晚上也一室而處呆到深更半夜,但她同郎主卻是清清白白的,從未有過半點越矩之行為。甚至服侍主家穿衣時,主家也是穿好中衣後,她這才進來幫他穿外袍的,她從不曾見過他衣衫不整的樣子。

    所以如此這番,倒還是第一回。

    秋穗雖有些尷尬,但到底還知道孰輕孰重。眼下不是她羞怯躲避的時候,眼下她最需要做的,就是好好服侍郎主,伺候他養好箭傷。

    所以,秋穗定了定心後,仍湊近了去回話道:“大夫開了外敷的藥方,奴婢叫九兒去抓藥了。郎主若有哪裡不適,或有哪裡用得著奴婢的地方,郎主儘管吩咐。”

    傅灼見她回話垂著頭,並不看自己,面上還似有尷尬和羞怯之意。傅灼想了想,便將綢衫往上拉了拉,多少蓋住了胸膛一些。但因才拔了箭又敷了藥的緣故,傷處並沒有被綢衫包裹得嚴實,只鬆鬆垮垮搭在了肩臂處。一眼望去,倒有那麼點半遮不遮,風流公子的倜儻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