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風送 作品

31、第三十一章

    傅灼拿公筷給他夾了菜在碗頭, 心下有過一番躊躇和思量後,這才答他話道:“你說的這些,你妹妹早在之前就同我說過了。你們家的情況我瞭解,所以你們想要闔家歡聚的心, 我自然也能理解一二。”

    “那提刑的意思是……”餘豐年平素很是溫和的一個人, 不怕苦累, 也不抱怨多幹了活,像是個任人欺負的麵糰性子。但在他在意之事上,卻是異常的堅持, 似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意思。

    這一點,兄妹二人倒是挺像。

    傅灼說:“你妹妹既不願,我自不會勉強……她方才說那些話不過是故意氣你。她想你繼續讀書,考功名走仕途, 不願你一輩子只幹仵作這一行。”

    得了準確答覆,餘豐年這才定下心來。在傅灼敲了敲桌案,示意他坐下後, 他便順勢落座。

    再次坐下後, 餘豐年這才同傅灼道:“不瞞提刑大人, 草民之前或還心有抱憾,覺得自己此生沒能科考沒能入仕很是可惜。但這些日子跟在大人身後忙了幾樁案子,草民心裡的那點缺憾再沒有了。科考入仕, 原也是為了能做些實事的,既如今草民做的就是實事, 又何必再在意是不是走了科舉呢?不過是殊途同歸罷了。”

    傅灼對餘豐年倒更有幾分刮目相看了, 古往今來,能如他這般只做實事,卻不較功名的, 實在不多。

    對他所言傅灼心中自有評判,但傅灼卻沒說,只又提到了秋穗去,他道:“但你妹妹似乎對此很是執著,方才還發了脾氣。”他一邊慢條斯理夾了塊魚肉送入口中,一邊說,“我還是頭一回見她發脾氣。”

    那日見過她狡黠的一面,但卻從沒見過她動氣。

    傅灼心中不免會想,原來她那樣性子的人,在自己最親的親人面前,也是會徹底卸下偽裝,露出自己本來最真實的一面的。有些脾氣未嘗不好,人非木石,是該有喜怒的。

    餘豐年卻怕妹妹方才那模樣會讓眼前的上峰心生不滿,於是忙替自己妹妹致歉說:“秋穗是我們家的獨女,幼時父母常寵著她,所以她脾氣時常也有些嬌縱。今日是我氣著她了,不然她不會如此,還望提刑大人別同她一般計較。”

    傅灼道:“她是衝你發的脾氣,又不是衝我,我計較什麼?放心吧。”

    不過聽了餘豐年這些話,傅灼心裡也難免會想,原來她也是被父母嬌寵著長大的。若不是家中遭難,迫不得已賣身為奴,她或許也會如所有得寵的千金小姐一樣,有個明媚的幼年和少女時期。

    那邊秋穗其實心裡也挺難過和不安的,雖說了那些話後自己當時解了氣,但回來的路上她就後悔了。

    兄長本就受了委屈,她還那樣說他,戳他脊樑骨……她為什麼當時就不能忍一忍呢?

    在侯府當女奴這麼多年了,她早修得一副溫和的好脾氣。也不知怎的,今日竟然沒能控制得住。

    許是昨兒同梁娘子閒聊時聊起了兄長,她心裡便更為兄長不平和惋惜的緣故吧?

    一整個下午秋穗都躁鬱不安,好不易捱到了晚上傅灼回來。她得知郎主已經回了修竹園後,立即做了廚房的收尾工作,將今日的夕食裝進食盒內,然後提著食盒往書房去。

    若是最開始剛調過來,秋穗自然會謹言慎行,不敢提一句同伺候郎主無關的事。但如今她在郎主身邊侍奉也有些時日了,二人相處不再似最開始那般生疏,所以秋穗即便知道或許不該提,也還是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