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摘雕弓 作品

第53章 煉器爐(八)

    “除了這條鞭我要, 其他的,你隨便挑上五樣。”



    虞楚看著眼前堆得像礦山一般的銀白法器,掐了掐手心,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來小姐煉製這麼多法器,不單是給自己用的。”



    “那不然呢, 你不是也要去水月花境嗎?”徐千嶼一手拎過打神鞭,見虞楚不動, 便催她, “快挑。”



    這些,可都是錢啊。



    虞楚小心翼翼地翻撿了一下, 馬上就被皎潔的銀光閃花了眼。



    拿人的畢竟手短, 她還是選一些便宜的法器好了。



    她剛顫巍巍地摸向那個看起來最沒用的發冠,發冠便被徐千嶼直接拿走:“這個沒用的東西混進去了。”收了發冠, 又轉頭罵道, “你就看上這麼個東西,到底會不會選?”



    虞楚忸怩,徐千嶼已替她選好了匕首、刀、弩、一朵火蓮花, 因她是火靈根, 還加上了那隻萬鴉壺。徐千嶼將這些東西往她面前一推:“拿走吧。”



    虞楚抱著包裹,眼裡淚水滾動:“謝謝小姐!”



    徐千嶼收好了法器, 方道:“你以後, 不如不要做劍修了。”



    虞楚心裡一沉,這是何意?



    對了,小姐一貫善妒。可是她這次風頭太盛, 惹惱了小姐?徐千嶼一生氣, 便不要她當丫鬟了, 還要把她趕出外門?這些東西,便是給她的盤纏,從此一別兩寬,散夥了?



    徐千嶼聽得風聲,眼疾手快地轉身一接,將虞楚歪斜的包裹裡掉出來的法器接了滿懷,剛要發火,一抬頭見虞楚淚流滿面,便呆住了:“你怎麼又哭了?”



    “小姐、小姐為何、何說……”虞楚抖如風中顫抖的小花,“不讓我做劍修了?”



    她不要什麼法器了,都不如做小姐的丫鬟。



    “你鍛體那麼差,做劍修討不到半點好處。”徐千嶼莫名道,“我從未見你佩過劍,我去你閣子內,也沒看到半個劍影子,可見你根本不喜歡劍。那幹嘛還要當劍修呢?”



    虞楚一怔。



    是了,像徐千嶼這樣愛劍之人,木劍時刻斜背在身後,從不離身。



    虞楚確實不愛劍。以至於她碰劍的次數,還比不上碰那個做餅糕的丹爐。



    徐千嶼自小恣意,實是不能想象每天被逼著做不喜歡之事是什麼滋味。大約是每天讀一百遍心法三?真令人不寒而慄。



    “聽阮竹清說,你能控凰火,這可不是人人都行;你又喜歡跟爐打交道,何不去做丹修或者器修?”



    虞楚忽然停止了哭泣。



    以往得過且過,從未往此處想過。原來她或許不是廢物,只是……入錯了道。



    此四字一出,雷霆萬鈞,如峰迴路轉,柳暗花明。



    “內門……芳錚長老,是器修,門下尚無弟子。”她道,“如能過了水月花境,說不定有機會跟著他,就此……轉道了?”



    徐千嶼:“對啊,你難道才想到這些嗎?你一直磨磨蹭蹭,我以為你捨不得劍呢。”



    虞楚看著桌上法器,有些恍惚。倘若沒有小姐,即便是自己有這樣的想法,也絕不可能有勇氣實施。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被推到眼下這處,從前想都不敢想的登天之事,眼下竟觸手可及。



    這麼一想,又含淚看向徐千嶼,癟了癟嘴,不知該如何表達心中感激:“小姐……”



    徐千嶼看她一會兒,“哼”了一聲:“我姓小嗎?”



    虞楚睜大眼睛,分外驚喜,張了張口,磕磕絆絆地吐出兩字:“千、千嶼。”



    這二字一出,眼淚滑落到腮畔,她一把抱住徐千嶼。徐千嶼什麼也能沒說出來,想說的,似全在這結實的一抱中。



    那沒用的銀髮冠,當晚捏在了阮竹清修長的手指間。



    少年將它看了又看:“佳品,人間上品,此等佳品,從哪得來的?”



    若不是少年看過來的一雙下垂眼分外真誠,徐千嶼都要懷疑,他是專程來捧她的場了。



    “真的好看麼?”



    “好看啊。”阮竹清急道,“哎,你不覺得好看嗎?”



    徐千嶼冷笑一聲。



    她現在覺得,阮竹清可能是個傻子。



    雖說她喜歡捉弄討厭的人,可若是那人太傻,次次中招,這遊戲便索然無味。上一世她朋友太少,能在她身邊留下的,多少有些記吃不記打,阮竹清就是其中一個。



    她待阮竹清,不能說是掏心掏肺,但絕對算得上兩肋插刀,她從未騙過他,蒙過他,凡她有的,都會給他一份,但他還是被陸呦三言兩語便套走了。不是傻子是什麼?



    反正她也賺夠了煉器所用靈石,又想起夢裡的“娘”給她的教導,便覺無趣,將那蠟燭一吹:“不賣了。”



    阮竹清見手上發冠被奪走,急道:“我才買了三個……怎麼突然不賣了?”



    徐千嶼走回了自己的閣子:“我想賣就賣,不想賣便不賣,你管得著嗎?”



    阮竹清一路跟著她走,燈影晃動在他袍領上,他正色起來:“怎麼了,不開心?”



    徐千嶼不理會。



    阮竹清從窗口看著她,在她關窗時,一把架住窗,篤定道:“你就是生氣了。”



    片刻,又小心抬眼:“是……我惹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