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未綠 作品

第26章 三章合一

    尚四奶奶居然把大妞嫁到外地了,這招還真是狠。

    “娘,我不是操心她,還不是她親妹子在我身邊。”蜜娘看到這些日子妞也時常難過。

    定奶奶摸了摸她的頭:“你爹說了,等他中舉後讓我們重新再挑下人,不必擔心。”

    牛倌兒大名叫阮玉恆,恆是恆心的意思,他又是玉字輩兒的。小傢伙剛生下來跟紅皮猴子似的,沒想到,過了幾個月居然白白的,可愛極了,且很少哭鬧。

    好婆就道:“咱們恆哥兒真是聽話,蜜姐兒小時候鬧的不行,過路的人聽到了說她是天魔星,小哥兒倒是很好帶。”

    “娘,我真的是天魔星麼?”蜜娘窩在定奶奶懷裡不出來,純粹是羞的。

    定奶奶就好笑道:“娘那時候生你,也總是吃不飽,奶水不足,你餓了自然就哭。”

    一席話道盡了心酸。

    好婆卻覺得定奶奶太寵溺閨女了,已經不是普通的寵,而是溺愛了。

    好在蜜姐兒沒被養歪,她比隔壁那戶讀書人家還要勤奮,且幫了她娘多少忙。大妞那事兒,若非蜜娘警覺,鬧的眾所周知,別人會怎麼看?

    秋去冬來,轉眼大家都已經穿上夾襖,閨塾還煮了臘八粥給她們吃,俗話說,過了臘八就是年,再過幾日,薛先生也要回家過年了。

    計春芳姑姑和表哥回家了,她瞬間沒什麼煩惱了,還笑嘻嘻的道:“多虧了蜜娘替我做的那首詩,我爹看了直誇我呢,說我表哥不學無術,三言兩語就把姑姑表哥趕回去了。”

    計春芳僅僅只是以為是她爹認為表哥配不上她,故而才如此的,郭瑤玉卻看的分明。

    人要有更高的價值,才會更讓人尊重。

    蜜娘分明是在增加計春芳的籌碼,讓計老爺即便是為了利益,也會在最大化利益中挑一個更好的人。

    翻年,她們可就十歲了,這個年紀可不算小了。

    薛先生在講《論語》,下邊的蜜娘聽的很認真,薛先生一如既往的講的很仔細認真。

    這次歲考蜜娘毫無疑問的又是第一,洛秋君悶悶不樂道:“好容易上次超過你,沒曾想又被你超了。”

    蜜娘也只好笑笑了。

    大抵是計春芳上次由於蜜娘代替她寫的詩,獲得了她爹的讚賞,也激發了她學詩的熱情。

    蜜娘順手推舟道:“閨塾過幾日就閉館了,我們在家也是無聊,不如起個詩社吧,大家輪流做東,如何?”

    計春芳和洛秋君頭一個贊同,郭瑤玉姐妹說要和家裡商量。

    蜜娘又道:“這次我就先做東,大家也去我家裡玩,我孃親庖廚手藝一絕。”

    眾人中郭瑤玉頭一個應了:“好,我肯定去。”

    陶淳兒眼睛也是亮晶晶的,她很少出門子,每次聽大家說去哪兒玩,都羨慕的不得了,連課長都表態了,她也道好。

    除了周福柔說要回家,幾乎都答應了。

    這邊蜜娘也回家說了,還對定奶奶道:“女兒每次女紅課上做的女紅都託人賣了,手裡也有一兩銀子,娘,您就替我置辦些果脯零嘴兒,好讓我的女同學們都賓至如歸。”

    之前只是女學揚名,現在詩集一出,恐怕整個江陵府都有名了。

    定奶奶一聽說女兒要準備詩會,哪裡還肯她出錢,只道:“不過錢銀子都綽綽有餘,何必讓你拿錢出來。小孩子家家的,你放心,娘肯定替你辦好嘍。”

    不過,定奶奶有道:“可這隆冬,你們也不能在雪裡站太久才是,你怎地不等天氣暖和些再辦呢?”

    蜜娘笑而不語。

    這個時間點才好,她爹明年八月秋闈,薛先生三月份才開館,她的名聲經過半年累積,才會有名氣,那時她爹是舉人了,也能護住她。

    前世她爹之所以沒中舉,一來是妻子慘死,他昏昏沉沉許久,來他前世只是生員,並非廩膳生,囊中羞澀,也去不了什麼好的書院。

    府學裡的教諭幾乎是不怎麼管的,大部分在那裡混日子,阮嘉定考不上很正常。

    但是現在他歲試一等,聽聞還得了大宗師的青睞,又在大書院中一直勤奮求學,中舉希望十之**。

    那麼,這個時機就很重要了。

    定奶奶生怕女兒丟臉,決定自掏腰包好好為女兒辦。鍾氏妞幾個就更不敢馬虎了,大妞犯了錯,奶奶雖然說怪不到她們身上,可若是再進新人了,她們又如何自處,因此對此事非常上心,也是想到主子表現一番。

    這讓定奶奶想到了她審問大妞的場景。那個小姑娘人很青蔥,嘴唇子塗的紅紅的。

    她頭髮披散著不住磕頭:“奶奶,我是一時鬼迷心竅了,您不要趕我出去。”

    想到這裡定奶奶要說心裡一點芥蒂沒有,那也不可能,她等著大妞說出就是為了榮華富貴爬床這句話,再刻意問她願不願意去別家做妾,大妞那醜陋的模樣讓丈夫看的作嘔,定奶奶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貪圖新鮮這種事情別說是男人了,就是女人也未嘗不是如此,但是她絕對不會允許有人來破壞她的家,她的丈夫。

    絕對不行。

    **

    辦詩社其實最興奮的人屬陶淳兒了,她收到阮家送的花籤後格外開心,雖然她一貫沉穩,但是天天拘在家中屬實憋悶,難得可以出門,她都開始翻看唐詩宋詞,生怕自己落後了。

    陶夫人笑道:“正好前兒給你做了身衣裳,你且穿去就是。”

    只聽陶夫人問道:“這下帖子的阮家姑娘聽說在你們學裡一直都是頭名,薛先生也對她讚賞有加,是嗎?”

    陶淳兒為人非常厚道,她當著蜜孃的面不會誇蜜娘如何,但是揹著蜜娘卻說了很多好話:“蜜娘年紀最小,但是非常刻苦勤奮,人也有才,一直都是頭名,女紅比女兒做的也好,最難得的是她字兒也寫的好。不僅僅是薛先生,就是我們同學一場,也沒有不喜歡她的。”

    “哦,這姑娘竟然如此厲害。她家裡是做什麼的?有兄弟幾個?”陶夫人追問起來。

    自古娶妻娶賢,她家裡三個兒子,個個都不是讀書的料子,若是能娶個讀書人家的閨女,指不定下一輩能出個有功名的人呢!

    陶淳兒不意她娘有這個心思,還以為她娘是對蜜娘感興趣,故而笑道:“她出自江陵阮氏,雖然是旁支,但她太/祖父曾經做過縣令,她祖父敗了家業,她爹是咱們荊州府的案首,已經歲試得了一等,只等明年八月鄉試。”

    “原來如此啊!”陶夫人忽然就動了心思。

    即便阮秀才沒中舉,那也是秀才門第,不過陶家也不差,陶家是荊州府最大的米商,她們家出了名的家風醇厚,妾都沒有,她們這樣的條件算是首屈一指的府邸了。

    因此陶夫人打算送女兒去的時候,會會阮夫人。

    又說起周福柔,她和蜜娘關係不好,也不擅長詩文,故而不想去阮家,只得回老家。

    李氏過來接女兒的時候,但見她生的圓嘟嘟,一張蘋果臉上粉粉嫩嫩的,她很是高興:“早聽你姑姑說你們閨塾伙食不錯,這一見還真是,你看你這粉嫩的小臉蛋,長的可真好。”

    在鄉下人看來,能吃飽飯就很不錯了,她家五個兒子,個個的飯量都大,吃不飽飯是常態,女兒能在城裡吃好喝好還能讀書識字,真的就是在享福了。

    周福柔卻道:“娘,我明年不想來閨塾了。”

    李氏正興高采烈時,沒曾想她說這話,立馬問道:“你這是怎麼了?巡案夫人對你那麼好,我在鄉里人家聽說你讀書識字,大家都說你出息了。難不成被誰欺負了嗎?”

    “欺負是沒有,就是女兒怎麼學都學不好。”

    原來是小孩子怕辛苦,李氏笑道:“這有什麼,難道你回家務農就不辛苦了,天天早起打豬草,要不就縫縫補補,或者在廚房幫忙,還得下田,你哥哥們還要挑糞呢!你說說是哪個更辛苦?”

    如此才打消周福柔的念頭,不過李氏發現女兒不如之前那麼討喜了,說話總是低頭。她覺得女兒是長大了,殊不知周福柔因為常年交不起錢,學問也聽不懂,女紅也做的不好,經常被薛先生責問,甚至有時候她背不出書來還要打手心。

    可她越倒黴,阮蜜娘就彷彿越厲害。

    她背不出書來時,阮蜜娘頭一個背書,她女紅做的不好時,阮蜜娘頭一個受先生和同學們誇獎。

    甚至她交不起錢時,她頭一個交錢。

    什麼都是她好,在蜜孃的襯托下,她彷彿成了個最灰頭土臉的存在。

    詩會她肯定是不去的,去了她又做陪襯。

    臘月十,剛下了一場雪,阮家上下卻打掃的乾乾淨淨的,定奶奶甚至因為這事兒還買了個人進來使。

    花廳裡擺了條案,上面的幾個高腳盤裡放著新鮮的果子和果脯,還有蜜娘指定的幾樣零嘴兒。

    阮家沒什麼園子可以逛,因此蜜娘把這詩會辦的有趣才是最重要的。

    定奶奶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對蜜娘道:“娘這樣可以吧?”

    “娘,您天生麗質,穿什麼都好看。”

    再也沒想到頭一個來的人是陶淳兒,她是由她娘帶來的,陶夫人是個白胖的婦人,一看就非常和氣。

    陶夫人看向蜜娘時,都忍不住看呆了,她也是曾經跟丈夫去過江南的人,卻不見這等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