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海的那邊是什麼？
“阿蒙的分身嗎？”
餘盡低聲唸叨了一遍，抬頭看向畫面中纏繞在‘太陽’身上的阿蒙，若有所思。
而克來恩看到有餘盡在，頓時心裡吃了一顆定心丸。就算他搞不定也還有餘盡兜裡，已經沒有什麼好怕的了！接下來只需要按照原定計劃將密契儀式交給‘太陽’，就能撬動灰霧之上的力量，以此消滅阿蒙的分身。
然而就在這時，餘盡忽然開口:
“愚者先生，需要幫忙嗎？”
“嗯？”
克來恩神色微動，眼中露出驚喜的神色。
他之所以以‘原初世界’的情報為藉口將餘盡請到灰霧之上，只讓餘盡請到一個保險的作用，而不是直接請他出手。一來是顧忌到‘愚者’的顏面，二來也是支付不起足夠的‘代價’。
雖然餘盡還欠他一個人情，但為了防止自己有朝一日被燒，他覺得還是省著點好。
但如果是餘盡主動要求出手，那主動權就來到了‘愚者’這邊。
克來恩壓下心中的驚喜，努力維持著愚者那高深莫測的狀態，用略帶戲謔的口吻道:
“有趣，你準備怎麼做？”
之所以這麼問，完全是因為克來恩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餘盡肯定有在灰霧之上動手的能力，畢竟他又是拿戒指又是拿刀子，就足以證明動不動手不是能與不能的問題，而是想與不想的問題。
但克來恩不可能讓阿蒙上到灰霧之上，那樣變數太大，他不敢賭。可如果不上到灰霧之上，分屬於兩個不同的世界的他們又怎麼可能傷害到對方呢？
“很簡單。”
面對‘愚者’的詢問，餘盡略作思考，緩緩道，“只需要‘愚者’先生將我‘賜予’給‘太陽’即可。”
“嗯嗯？”
克來恩眼角一抽，還有這種操作的嗎？
‘獻祭’和‘賜予’，這兩種操作他都做過不止一次——
畢竟灰霧之上的角落裡還有一堆‘倒吊人’先生獻祭的超凡生物屍體呢。可之前‘賜予’的都是些死物，他還真沒想過賜予‘活人’。
說到底，灰霧之上與‘靈界’類似，出現在這裡都是他們的星靈體，也就是‘靈魂’。雖然理論上的確還是可以做到‘賜予’靈魂這種事，但這毫無疑問會帶來一些可能存在的未知風險。
而克來恩雖然也曾經試過召喚自己的靈魂，但那也是在灰霧之上進行過占卜，確認沒有風險後才做出的決定。而就算是這樣，他的靈魂也無法長時間離體，這會大量消耗他的靈性。
但現在餘盡在這，他可沒辦法當著他的面進行占卜。可如果不能進行占卜，不確定性又太大，再加上可能存在的風險……
克來恩猶豫許久，最終伸出手指輕輕敲擊桌面，用低沉的嗓音道:
“你確定？賜予‘靈魂’的儀式並不是那麼的穩固，或許會出現意外。”
餘盡笑了笑，反問道:
“你怎麼確定我是‘靈魂’？”
愚者沉默，現在的餘盡到底是個什麼狀態他也說不好。你說他不是靈魂吧，他現在就以‘星靈體’或者說‘類星靈體’的姿態出現在灰霧之上。
可你要說他是靈魂吧，這畢竟是個曾經被燒成灰的‘不死人’。理論上他無論是靈魂還是身體都已經被燒的一乾二淨，剩下的只有一團‘殘渣’。
“篤~篤！”
克來恩放在青銅長桌上的手指輕輕敲動起來，沒有太長時間的思考，他微笑開口:
“這雖然是一個很危險的嘗試，但既然你一定要堅持……”
“那麼，如你所願。”
頓了頓，克來恩接著道，“這可以抵消一部分人情。”
餘盡微微頷首，並沒有討價還價。似乎對他而言，無論這份人情欠多欠少都沒有任何意義。
而對於克來恩而言，他此刻的心理活動卻極為活躍——
能抵消人情，只能抵消一點點，哪怕是‘億點點’。但只要有一點點人情在，就能確保餘盡始終欠他人情，這樣他燒自己的時候也得猶豫一下！起碼也得往後稍稍吧？
至於說自己欠餘盡的人情？
哈？那是克來恩·莫雷蒂欠的人情，跟我‘愚者’有什麼關係！
一念及此，克來恩心中大定，立刻蔓延靈性，低沉回應起小“太陽”:
“我知道了。
我有件事情交給你做。
佈置一個賜予儀式。”
‘太陽’戴裡克忽然從無夢的沉眠裡醒來，他的眼前是沒有邊際的灰霧，是高高在上的‘愚者’，耳畔則迴盪著一段段虛幻高遠的話語。
戴裡克對愚者先生的吩咐沒有絲毫遲疑，立刻開始準備佈置儀式的材料。只是他心裡也不免有些奇怪，‘愚者’先生這次回應的速度似乎稍微有些慢，是因為我彙報的事情不夠重要嗎？
戴裡克想到這，不禁有些氣餒。可下一秒，他心底又勐然一驚，心裡湧起一股強烈的負罪感。太不應該了啊！戴裡克啊戴裡克，你怎麼能這麼想‘愚者’先生呢？
懷著沉重的心情，戴裡克戴裡克繞桌子走了兩圈後，小心翼翼地關上了窗戶，點燃了蠟燭，佈置起請求賜予的儀式。
很快，灰霧之上對應著‘太陽’的深紅星辰辰大放光明，迅速就盪開漣漪，凝聚出一扇虛幻神秘的大門，而整個灰霧之上，少許力量被撬動，如水流淌。
聽見那層層疊疊的祈求聲，克來恩低下腦袋，看向一旁的餘盡，似乎是在問他是否準備就緒？
而餘盡的回應一如既往的簡潔明瞭，他微微頷首，邁步走向那扇虛幻的大門。
“呼！連他都不怕，我有什麼好怕的呢？”
克來恩心底自嘲一笑，同時也長舒了一口氣。
在餘盡走向大門的同時，他也蔓延靈性，帶動流淌的灰霧力量湧向那扇虛幻的大門，硬生生推開了一道縫隙，並穩固了傳輸的通道。
而接下來，就只等餘盡進入其中就能……
原本心情還算平穩的克來恩童孔勐縮，因為在他的視線中，深紅星辰虛幻光芒勾勒出的‘太陽’身影內，一隻乾癟到只剩皮膚和骨頭的手掌勐然伸向前方，緩慢但堅決地抓向了深紅星辰的邊界，給人一種正穿透現實，進入精神領域的感覺！
那個阿蒙在嘗試著藉助虛幻大門與灰霧之上的聯繫，打開界限，將手伸入灰霧之上！
幾乎只是一瞬間，他整個人的上半身都已經沒入了虛幻大門之中！彷彿下一秒，他就隨時都可能從灰霧之上這邊的虛幻大門穿過來！
嗚！
無垠的灰白霧氣第一次出現了些許混亂，之前的“流淌”彷彿匯聚成了波浪，匯聚成了大風。
克來恩心中一緊，幾乎下意識的摸向身前的那張“黑皇帝”牌。
但在這之前，餘盡已經進入了那扇虛幻大門中。克來恩停下了動作，開始緊張的等待結果。而在兩扇位於不同世界的‘虛幻大門’相互連接的‘通道’中，餘盡與阿蒙狹路相逢。
只有上半身擠入虛幻大門的阿蒙停下了動作，看著擋在身前的餘盡，抬手正了正單片眼鏡，勾勒嘴角，興味濃厚地說道:
“有點意思。”
餘盡微微頷首，同樣道:
“確實。”
雖然已經照面，但兩人似乎都沒有動手的念頭，就只是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
直到一道彷若太空中彗星劃過的尾跡、又彷彿黑暗深空中的點點星河般耀眼的星空激流，從側面穿過餘盡的身體，徑直撞向了阿蒙的身體！
！
在那一刻，餘盡彷彿看到了阿蒙原本勾勒出自信笑容的臉上出現了一絲僵硬的表情。
顯然，身為‘欺詐之神’的他從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居然會被人偷襲！
“砰！”
由於通道的狹隘，再加上阿蒙的上半身已經置身於虛幻大門內，此時的他似乎已經退無可退，被彗星亞茲勒正面撞上了他的身體！僅僅是一瞬間，他的身體便被星空激流所徹底吞噬！
而餘盡也沒有絲毫的猶豫，右手一翻，手心便出現了一柄彷彿由樹木、又彷彿由石頭鑄成的法杖，在法杖的頂端還鑲嵌著一顆藍色的寶石。
剎那間，無盡的澹藍色能量於結晶法杖的頂端瘋狂匯聚，並最終匯聚成一股恐怖的激流！彷若無窮無盡般的澹藍能量瞬間從法杖頂端湧現，化成一束能超越光芒的靈魂激流，瞬間與彗星亞茲勒一起，吞噬了阿蒙的上半身！
“好！”
觀戰的克來恩頓時一喜，心中大呼過癮！
跟這種邪魔外道不用講什麼道理，大家併肩子上才是正途！這叫群毆嗎？不！這叫正義的二打一！
初始賢者的靈魂激流，亞茲勒的起源魔法，在這一刻碰撞出了激烈的火花！——
在阿蒙的身上。
阿蒙是什麼心情暫且不論，但至少克來恩看得很爽。
兩大王者伺候我一個人，這福氣還小得了嗎？
吾觀阿蒙，如插標賣首耳！
“不行，不能自大。”
克來恩搖搖頭，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握著黑皇帝牌的手也始終沒有放鬆。雖然暫時來看是餘盡和他的召喚物佔優，但誰也不知道阿蒙有沒有什麼詭異的手段可以翻盤。
所以一定要謹慎謹慎再謹慎！
一旦出現意外，他雖然未必能起到太大作用，但至少不能幹看著等死。
抱著這樣的想法，克來恩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虛幻大門內的戰鬥。只是由於兩道激流的光芒太過耀眼，加之阿蒙整個身體都被激流覆蓋，也讓他完全看不清阿蒙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直到，其中那道由余盡釋放的澹藍色激流率先變得暗澹。
“什麼情況？！藍條空了？！嗑藥啊！你的原素瓶呢？！”
克來恩神色微變，已經做好了接力的準備。他沒想到餘盡會這麼快就力竭，這完全不符合餘盡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雖然這招的確有‘一點點’耗藍，尤其是連續不斷釋放的時候。但也不應該萎了這麼快吧？》
不過當他看到另一道依舊洶湧的深藍色激流時，不禁露出了欣慰的表情。還好，至少餘盡的那個不知名召喚物還是很堅挺的嘛……
才剛冒出這樣的想法，深藍色的激流也迅速暗澹下來，直到消失不見。
克來恩神色劇變，恨不得給自己兩個大嘴巴子。
怎麼就管不住這張嘴，怎麼去染上了毒奶的壞習慣呢！
只不過克來恩不知道的是，激流雖然已經消失，但原因卻不是因為藍條空了。
而是因為，阿蒙已經寄了。
當收到提示的那一刻，餘盡就選擇了收手，而彷身淚滴自然也是在他的命令下才逐漸收手。
至於那道原本‘卡主’阿蒙的虛幻大門，此刻已經空無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