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10 作品

076 早知他來,我便不來了

常闊看過去,啐了一口:“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誰稀罕要她的東西?拿走!”

女子無奈將東西收回去。

常闊:“?”

還真拿走是吧!

“走走走,告訴她,以後別再為這屁大點事來煩我了!”他不耐煩地開始趕人,轉過身嘴裡頭罵道:“……還真是閒出屁來了!一回回跟詐屍似得!給她三分顏色,就跟我沒完沒了!”

女子揉了揉備受煎熬的耳朵,轉身消失在黑暗中。

而可以預見的是,同樣的煎熬,待她將這些話告訴主人之後,免不得還得再經受一遍。

本要原路離開的女子不知想到了什麼,腳下一頓,換了條路走。

園中,燒紙錢燒到麻木的常歲寧打了個呵欠。

呵欠是會傳染的,常歲安也跟著打了個,眼淚都出來了。

他揉了揉眼睛,逐漸將頭低了下去。

常歲寧察覺到不對,抬眼看向他,不由一愣:“阿兄怎哭了?”

“我也想我阿孃了……”少年人的聲音有些沙啞哽咽。

他本只是打個呵欠的,可這眼睛揉著揉著,就突然來感覺了。

“我都不知道我阿孃長什麼模樣。”少年拿手背蹭了下眼淚。

常歲寧不禁抬手,輕拍了拍他的肩。

說來她也不知常歲安的阿孃生得什麼模樣,常闊乃草莽出身,三十多歲了一直獨身一人,直到有一回,忽然抱了個還在吃奶的娃娃回來,說是他兒子。

兒子有了,那媳婦呢?

一問,才知媳婦難產死了。

據他說,媳婦是他家中早早給他定下的,他本都忘了這茬兒了,上次回鄉時才知對方一直在等著他,於是他便順便磕頭成了個親,然後就忙著打仗去了。

再回鄉時,正準備將人接去京城,才知人沒了,只留下個孩兒。

說著,一手抱娃,一手掏出了個亡妻牌位出來。

看著那突然出現的牌位,當時大家都沉默了。

千言萬語只能由無絕化作一句——弟妹命苦哇。

常闊為亡妻大辦了一場喪事。

於是,大家還沒來得及喝喜酒,便直接坐下吃喪席了。

此事悲情之餘,又透著一絲倉促與離譜,但逝者為大,便都默契地不多做打聽。

至於孩子是不是老常的,大家則從來沒有過絲毫懷疑,一是出於尊重,二是基於事實——父子倆恍若一頭大水牛抱著只小牛犢,說不是親生的都沒人信。

“而且阿孃從不來我夢裡的……”常歲安有些委屈:“她是不是不喜歡我?”

“怎會有人不喜歡阿兄呢。”常歲寧想了想,問:“阿兄有沒有做過那種一覺醒來,什麼都不記得了的夢?”

常歲安眼中含淚,朝她點點頭。

“那便是思念我們的人偷偷來夢裡看過我們了。”常歲寧不緊不慢地拿火鐧翻動著紙錢,認真道:“但又怕我們太沉溺夢中事,醒來後會難過,於是臨走前便讓我們全忘乾淨了。”

“那如此說來……阿孃日日都來看我了!”常歲安眼中忽然有了神采:“我幾乎每日都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麼夢!”

常歲寧:“……”那睡得還挺沉的。

“說來就要清明瞭,也該去阿孃墳前祭掃了。”常歲安心情好多了,隨口問:“寧寧,你要不要一同去?”

常歲寧點了下頭:“好啊。”

“那咱們明日去……”常歲安說著,頓了一下:“明日不行,明日家中有客至呢。”

常歲寧看向他:“有客?”

“是崔大都督。”常歲安道:“此前在大雲寺,不是邀了崔大都督回京後來家中吃酒的麼,昨日阿爹又叫人送了帖子去玄策府,崔大都督叫人回了話,明日登門——”

常歲寧瞭然點頭。

是在寺中崔璟幫了她那次,常闊說回京後要擺酒道謝。

二人本就是亦師亦友的關係,又是一同出生入死的同袍,也就是崔璟性子冷清了些,不喜與人往來,不然便是隔三差五聚在一處吃酒也是正常的。

而既對方好不容易登門,這宴又是因相助她之事而擺下的,縱是出於禮數,她和常歲安自也是不宜選在此時出門的。

兄妹二人便約定後日再出城祭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