罩貝勒 作品

第一百二十三章 邢雲的反殺

“臥槽,老邢!你……你還活著!”雖然身上多處受傷,但邢雲的出現,還是讓肖老二瞪大了雙眼。我也不敢相信眼前那個猥瑣殘廢的戚瘸子,竟是喬裝改扮的邢雲。在翟家丘子那座地下城中,我曾見識過邢雲和錢錦,利用詐死之術引出潘二虎的計策。但如今所有的人都說眼睜睜看著邢雲被浸了“豬籠”,他又是怎麼活過來的呢?

邢雲看了一眼肖老二,並沒有理會我們,而是緊緊的盯著捂住胸腹部的邢陌堂,口氣中帶著一絲陰冷:“五叔,你敗了。”

邢雲這個人,從來都是惜字如金。平時就像個悶葫蘆,但現在這個場景,卻覺得他每個字都像刀子那樣鋒利。他捋了捋有些擀氈的頭髮,隨後將手伸向腰間,緩緩抽出了法器玄女鞭。鞭子如一條黑紅相間的蛇在空中游走著,每揮動一次,它周圍的空間就扭曲一下。

“咳咳咳……小子,夠狠的啊……”邢陌堂掙扎著靠在了牆上,他看了看還在不斷從指縫裡冒出鮮血的小腹,喘著氣說:“一刀直破丹田,讓我沒了術法和功力,不給對手留下任何反擊的機會。你不去做殺手可惜了……”

“沒有什麼遺言,那就閉眼吧。”邢雲半眯著眼,向前邁了一步。

“能不能在死前讓我知道,你是怎麼活過來的?”邢陌堂不住地向外咯血,但似乎他也和我們一樣,都想知道這個答案。

“這就是你最後一個願望?我還以為是讓我給你個痛快呢。”邢雲的聲音依舊很冷,不知道他用的什麼手段,玄女鞭竟像活了一樣,將地上的人皮面具挑起來,懸在邢雲的面前。

“其實,如果你能下地府的話,說不定還能見到這個死瘸子,像他這種下三濫貨色,估計也投不了胎。不過,既然你註定要在鞭下魂飛魄散,我也就破例再和你費幾句話。”邢雲手中的鞭子猛的一甩,人皮面具被丟到了邢陌堂的面前。

“戚瘸子的確是個不錯的奴才,要不是他出主意,你也想不到給我父親和邢家諸位主事人的酒裡下毒吧。不過,天下的好奴才通常分為兩種,一種是忠心耿耿為主子賣命的奴才,一種是想成為主子的奴才!”邢雲嘴角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如果邢家少主告訴他,如果放自己一命,就把邢家傳說中關於寶藏的秘密告訴他……五叔,你要是那個卑微的戚瘸子,會不會動心呢?”

邢陌堂呵呵笑了兩下,若有所思的說:“於是那個廢物就被你收買了。哼,果然還是傳說中的東西更誘人啊。連這個秘密到底存在不存在都不清楚,他就敢賭上性命相信你,最後還搭上了自己那條賤命,果然是個蠢奴才。”

“在我被放入豬籠浸入水中之前,戚瘸子悄悄給了我一根蘆葦。等你們這些觀刑的人都撤走了,他就以掩埋屍身為由,把我帶到了後山的亂墳崗,問我要寶藏的秘密。他把我的手腳捆住,還打算等問出想知道的再把我解決掉……怎麼說呢,那片亂墳崗雖然風水不好,但也算讓他那副臭骨頭有了歸宿。”說到這兒,邢雲頓了頓,厭惡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人皮面具。

邢雲說到這兒,我已經有些聽糊塗了。根據水牢裡邢陌釗的說法,邢雲被浸豬籠是在我們到來之前,那麼邢雲反殺戚瘸子,也應該是在那不久之後的事。可那個領我們找到真正的金溪村的人又是誰?是邢雲嗎,他為什麼不在外面告訴我們實情,以至於我們這麼長時間的被動局面?還是說,那時候的戚瘸子還是本人,只不過是我們自己沒有理清楚時間線?我看了看肖老二,他也在用同樣疑惑的眼神看著我。

此時只聽邢陌堂慘然一笑:“那麼,邢家流傳下來的秘密,果然是寶藏對吧……”他的臉上一陣頹然,眼睛裡的光也漸漸暗淡。他將菸斗和核桃扔在地上,嘆了口氣說:“我和你父親鬥了這麼多年,就是想知道邢家這個秘密到底是什麼,憑什麼只有家主才能知道。你是下一任家主,他會提前告訴你,也的確合情合理。我也是

將死之人了,丹田已破,這些法器對我來說也沒有用了。你以後執掌邢家大權,說不定還用得上。就算是魂飛魄散,要是能知道這個秘密,我也死而無憾。到底是什麼樣的寶藏,會讓我們邢家同室操戈,讓我迷了心竅。你讓五叔死個明白,行嗎?”

邢陌堂的臉色煞白,已經開始用力的喘氣,似乎隨時都會倒地。他的眼睛裡流露出滿是哀傷的目光,在用最後的一點力氣,支撐著自己等來邢雲的答案。

邢雲默默的聽著邢陌堂說完,他的眼中似乎蒙起了一層白霧,有些異樣的看著自己曾經的五叔。最後,輕輕舒了一口氣,淡淡的說了一句:“死吧。”

隨著他此話出唇,手中的玄女鞭猛的一揮,一陣破空之聲猛的響起,無力的邢陌堂根本來不及躲避,脖子就被玄女鞭緊緊的纏住。

就算是九方祠裡那具巨大的無頭肉身像,也曾被邢雲的玄女鞭壓制的毫無還手之力。我也親眼看過暴戾的兇魂被這把鞭子抽的煙消雲散。邢陌堂就像一隻待宰的牲口,翻著白眼,舌頭吐出老長,全身也在不斷的顫抖,似乎正在經受著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玄女鞭好像有生命一樣越纏越緊,鞭身上隱隱約約透露出紅黑色的光影,讓人有種岩漿在裡面流動的錯覺。

“邢家沒有五叔,只有叛徒。”面無表情的邢雲將鞭子往後猛拉,空氣中彷彿打了一道立閃,轟鳴之聲在這個地下密室炸響,好像在鐵桶裡放了十幾個麻雷子。強烈的聲波將我和肖老二以及倒在地上的人全都吹起,撞向一旁的牆壁。而邢陌堂被玄女鞭強大的力量拋到空中,重重的落在九口棺材的陣法中間。他全身上下一片焦糊,早已沒有一片完好的皮膚,倒在地上沒了氣息。

“可以啊,邢大師……虧我們剛才還以為你已經掛了,敢情你一直藏在這老小子的身邊。”我掙扎著爬起來,和邢雲緊緊的握了握彼此的手臂。他彷彿又變成了平時那個有些不愛說話的模型製作師,有些靦腆的笑了笑:“你剛才太冒險了,要不是我在暗中用引魂術把你的魂魄從紙人身上轉移到你的肉身,估計現在你就已經是孤魂野鬼了。”

“哈哈哈,老邢你個悶葫蘆!真讓哥哥們替你提心吊膽!”肖老二比我認識邢雲早很多年,表達兄弟感情的方式也不像我那麼含蓄。他跑過來緊緊的給了邢雲一個擁抱,上下打量了一會兒,壞笑著說:“你小子下手夠黑的啊,直接把邢老五的法門給廢了。哎對了,那個邢六,也是你派來的吧!”

邢雲笑了笑:“你說那個漢奸?我只是用了點手段,讓他認定你們就是他要等的人。你們應該也知道,人死後的魂魄比生前要固執的多,不會像活著的時候那樣多變。他應該也沒少給你們幫忙吧。”

“嘿嘿,還行啦!就是老管我叫太君,我有點不太習慣!”肖老二尬笑了幾聲,突然想到了更重要的問題:“哎對了,不是我說啊,別看你小子平時不言不語的,裝瘸子裝的可挺像啊!當時那個把我們從外邊的金溪村領到這兒的,到底是不是你啊?”

“你是想知道,為什麼我一直沒表露自己的身份吧……”說著,邢雲便把他春節回家後的情況告訴了我們。就像我們之前瞭解的那樣,邢陌堂藉助那個神秘的紀先生之力,又在祭酒中下藥,篡奪了邢家家主之位,而後將邢雲施以水刑。逃過一劫的邢雲將戚瘸子殺死,又假扮戚瘸子回到邢陌堂身邊。邢雲在我們公司負責展陳規劃和模型製作,而在進行特別任務的時候,又是一位實力超群的易容師。再加上他平時不張揚的個性能,將他的模仿和表演天賦很好的隱藏起來,以至於像邢陌堂都沒有看出破綻。

不過,或許本身就是篡位者的緣故,老奸巨猾的邢陌堂對周圍的人都存有戒心,無時無刻不在用冥媒監視村中的動向。為了避免邢老五的懷疑,邢雲主動要求去外村當探子,為邢陌堂傳遞情報。

說到這兒,邢雲看了一眼邢陌堂的屍體,眼中

閃過一絲寒光:“家門不幸,出了這麼個與外人勾結、圖我邢家家主之位的逆賊。不過,他也的確是邢家少有的術法天才,至少控魂術和馭紙術,在我父親之上。實際上,無論是在內村還是你們來時候的外村,都已經佈下了邢陌堂的眼線。”

就在這時,一個小紙人從邢雲的懷裡探出頭來,好奇的看著我和肖老二。“小九,回去!”邢雲一聲低喝,小紙人彷彿嚇著了似的,趕緊縮回了腦袋。“像這樣的冥媒,邢陌堂自己就能控制千八百個。大多數都分佈在外村和通往內村的樹林中。雖然我在外村,要比在邢陌堂身邊安全許多,但只要我稍微有出格的舉動,那這麼長時間的潛伏就全都白費了。”

“我說老邢,你們家的那個秘密到底是什麼啊,你作為未來的邢家家主,不會真不知道吧?”肖老二在一旁插嘴。邢雲的臉色又冷了下來,搖了搖頭:“必須是正式成為新任家主,前任家主才會告訴他這個秘密。我只知道,每次交接這個秘密的時候,老家主都會帶新家主去金溪潭的附近。”

“到底是什麼樣的寶藏,能讓你們家一代一代的守到今天啊?”肖老二有些不解的問。

邢雲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邢陌堂的屍體說:“我對這個家主沒有興趣,那個什麼秘密,最好也別讓我知道。我倒希望這個秘密早點讓人們都知道,邢家也就不會發生這種無妄之災了。”

我又簡單說了說我們這次來的目的。但出乎我預料的是,他並不知道厄土的來歷,也無法確定自家的秘密與這厄土有關。但他說,如果自己的父親在這次危機中活下來,他一定會傾力幫助我們的。

“不管怎麼說,邢陌堂算是完了。哦,我們已經見過你七叔邢陌釗了,我想有他相助,救出你父親和幾位主事人應該不成問題,你們家這場風波也算過去了。只是……”我動用念力,將掉在一邊的窺蟬招了回來,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裝著錢錦的大甕,“只是當務之急,咱們得先把錢哥從這裡救出去。”

此時的錢錦依然低著頭,烏黑的長髮擋住面門,胸部以下的位置全部浸泡在甕中。邢雲並沒有說話。他圍著棺材陣的外圍走了一圈,隨後蹲下來,拍了拍自己的上衣口袋,剛才那個叫做“小九”的紙人靈巧的跳了出來,站在邢雲的肩頭。邢雲的嘴唇翕動了兩下,“小九”點了點頭,心領神會的往九口棺材的範圍走去。

“你就讓這小傢伙過去?”肖老二指著“小九”的方向,有些擔憂的說,“這可是陣法,而且說不定是那個什麼紀先生擺的。它行嗎?”

邢雲還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眼睛看著小九的軌跡,嘴裡卻說著:“這個冥媒是地府著名的陰兵部隊——鳳凌軍中的鎩陽鬼士,不僅身手了得,而且精通各種陣法,相當於人間特種部隊的角色。我也是用了不少通銀冥鈔,才把它請出來的。如果想要救錢哥,先得讓小九把陣法破掉。”

我們不再說話,看著“小九”走到陣前。小九步伐輕盈,在即將踏入棺材陣的一刻,伸出小手在空中比劃了幾下,一個若隱若現的藍色小門便顯現出來。小九沒有猶豫,閃身從小門走進陣中。

“臥槽,這就相當於在電腦程序裡開後門吧?”肖老二吃驚不小,“哎,老邢!能不能也給哥哥我整一個啊,這可比我那上弦的唱歌青蛙好使多了!”

小九繼續往前探索,沿著某種我們看不見的紋路,像走迷宮一樣迂迴著前行。它似乎格外小心,有幾次猶豫了好久,才選擇了一條路線繼續走。我的心一直揪著,生怕它會遇到什麼意外。不過好在小九雖然繞來繞去,最終還是來到了大甕的面前。

只見小九“噌”的一聲竄上大甕,爬上錢錦的頭,扒著他的眼皮、鼻翼和耳朵往裡看了看。片刻之後,小九回過頭,頭似乎動了幾下。

邢雲的眼睛眯了一下說道:“小九說,錢哥還活著。他這就出來,帶著我們進

陣救人。”邢雲說完,嘴角又動了幾下,小九點點頭,跳下大甕往回走。

“臥槽,真不容易啊!咱哥幾個總算就要活著碰面了。”我重重的舒了一口氣,發出了內心的感嘆,“等把錢哥救出來,咱們這四人小分隊也就湊齊了,再把你父親他們救出……”

可就在這時,就當小九經過邢陌堂的屍體時,那具早就被燒的看不出樣子的焦屍突然伸出手,將小九緊緊的抓在手中。還沒等我們反應過來,焦屍張開嘴,一把將不斷掙扎的小九塞進嘴裡。

“小九!”我們三人幾乎同時喊了出來。而那具焦屍也緩緩的坐了起來,用一種並非邢陌堂,卻又有些熟悉的聲音說道:“300年的鎩陽鬼士,味道果然醇厚啊……”接著,焦屍身上的皮肉漸漸裂開,紛紛脫落在地上,露出裡面正常的肌膚。在我們幾人的驚訝中,一個活生生的人,就出現在了我們眼前。而讓我心中猛的顫抖的,是我看到了他頭上的根根藍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