罩貝勒 作品

第二十二章 潘家舊事

    老潘頭頹然的走進審訊室,後邊一位派出所民警警惕的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老潘你來啦,”見到老潘頭進來,王所長並不驚訝,“四狗子說的這些,你也都清楚吧。咱們都是老熟人,有什麼就直說吧。”王所長幹了20多年公安,知道見什麼樣的人說什麼樣的話。見老潘頭拉了把椅子坐下,卻沒有要開口的意思,王所長遞了個眼色,先前帶老潘頭進來的民警隨即將一副苦相的四狗子帶出了房間,眾人也都將目光集中在這個似乎很熟悉,現在又感覺陌生的老潘頭身上。

    聽著四狗子的腳步聲在空洞的走廊裡越來越小,老潘頭點上旱菸,低著頭吧嗒吧嗒的抽了幾口,似乎做了很大的努力,才緩緩的張開口:“俺知道,放走四狗子違反紀律,俺認打認罰。不過,讓這癟犢子滾蛋,總比讓人惦記將軍墳裡的東西,最後把那裡的邪乎玩意都放出來禍害村子強!”

    此話一出,我們幾個人都是面面相覷。“老潘,這麼多年作為咱落春營額主事兒,你把心都撲在村子上,這誰都不瞎。直到現在,我還是拿你當同志看待。我希望你有啥說啥,別把一輩子的好名聲,搭在這翟家丘子裡頭!”王所長的話擲地有聲。

    老潘頭點了點頭,接著說:“那天給二虎子出殯,俺走在前頭引路。經過村口樹林的時候,老遠兒就看見四狗子躲在樹林裡探頭探腦,俺就知道這個兔崽子這幾天在外邊估計又犯事了。晚上辦白事的流水席,俺趁著大夥兒都在吃飯,就打算去四狗子家看看,沒想到剛到他家門口,就從窗戶看見這小子跪在那燒香。俺耳背,也聽不清楚他在那叨咕什麼。但是他渾身上下的死人味兒,俺在外邊都能聞得見,就知道他去了翟家丘子。俺不知道他咋能活著回來,但俺知道的是,那地方去不得。這小子和周老九的騷浪婆娘有事,俺就騙他說他那點事讓周老九知道了,這些天正找人憋著收拾他,讓他趕緊滾蛋。還說翟家丘子裡就算有寶,也是俺這個村長帶著大夥兒一塊發財。現在村子裡有外人,不能讓別人知道。這兔崽子還真信了俺的話,只不過第二天就在外邊犯事給抓回來了。”

    “你剛才說,翟家丘子叫將軍墳是吧,埋著燕九方的真身?還有這地方咋就去不得,裡邊有啥,你又是怎麼知道的?”耐著性子聽完了老潘頭的一番鋪墊,王所長單刀直入的問道。這些話也是我們正想聽的,一旁的張傑飛快的做著筆錄。

    又是一陣沉默。我們都能看出,這翟家丘子似乎是老潘頭心頭的一塊心病。老潘頭猶豫了好久,幾次把菸袋拿到嘴邊又放下,最後終於擦了擦被旱菸燻得渾濁的雙眼,緩緩開口說道:

    “不瞞各位領導,俺往上邊好幾輩兒的祖宗爺,當年就在燕九方的大營裡當差。俺家就是那時候在這塊地界住下來的。不過越往下傳,知道的事就少。到有俺的時候,家裡知道的就不多了。俺就知道,從小俺爺爺就不讓俺去翟家丘子那邊玩,問他他也不細說,就說裡邊有鬼。要是鬼跑上來,俺們都得被鬼掐死。但是有一次他喝多了,說裡邊不光有鬼,還有燕九方的真身和二十萬兩白銀的軍餉,那些鬼就是看著軍餉的。”

    白銀?軍餉?聽到這我不僅眉頭一皺。如果說翟家丘子是一座墳冢或陵寢,那有陪葬品品是可以理解的,但陪葬的物品大多是金玉、瓷器、兵器、書畫等死者生前喜好之物。就算是錢財,通常也是銅錢之類。當年堪稱奢華的海昏侯墓,在銀錢方面也只是十幾噸古錢幣、幾十枚馬蹄金和金餅。燕九方不過是一位雜號將軍,和常遇春、李文忠這些開國元勳都差著十萬八千里,如何敢用幾十萬軍餉作為陪葬?

    “俺爺爺酒醒了之後,俺又去問他這個事。沒想到他特別生氣,當著全家人的面兒說,昨天他說的話,一個字都不許往外說。誰敢說出去,或是打那翟家丘子的主意,誰就滾出這個家,死了也不許入祖墳。他還請出了祖宗牌位,讓全家人跪在牌位前立了誓。直到俺爺爺進了棺材,也再沒提過軍餉的事。俺也想不明白一個老墳裡咋就還有啥軍餉。但李四狗子那塊銀子上刻的字,俺是認識的。俺就算沒啥文化,但是看電視也知道,那什麼洪武,就是朱家皇上的年號!”可能是煙抽多了,老潘頭痛苦的咳嗽了起來。

    老潘頭的這番話,終於讓我解開了此前的疑惑。怪不得老潘頭自始至終,都只是希望我們抓殺人兇手,就算最後無奈承認肉身像殺人的事實,也從未把話題引向燕九方真身的埋骨之處。無論出於對軍餉的保密還是對鬼怪的恐懼,都讓這老潘頭對所謂的將軍墳三緘其口。

    “老潘啊,你知道你的隱瞞,給咱們破案方向帶來多大的阻礙嗎?”王所長嘆了口氣說道,“雖然我不知道那四狗子做的夢,還有肉身像到底是咋回事,但現在看來,死人詐屍的背後,一定是活人在搗鬼。犯罪分子的真正用意,很可能就是那將軍墳裡的銀子。我也不瞞你,四狗子已經在底下看見那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