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鴻羽 作品

第一百零五章 見面禮

    ()        距琅琊城百里之遠的官道上,有著一輛馬車緩慢行駛著。

    正值深夜子時,車輪滾動的聲音在山間異常的清晰。

    前路是一片漆黑。

    馬車的車廂前懸掛著燈籠,但也只能照出很短的距離。

    駕駛馬車的是一個姑娘。

    唇紅齒白,又著一襲白衣,在燈籠燭光的照耀下,頗顯一絲詭異。

    而在車廂裡還有著兩男一女。

    其中有中年男子閉目養神,有年輕男子躺在車廂裡,面色發白,像是生了一場很重的病。

    年輕女子掀開車簾,注視著山間的夜色。

    他們正是從白鹿峰而來的白朔上仙父女倆和離宮劍院的三先生及四先生。

    駕駛馬車的姑娘便是白芨。

    在青海鎮裡的山外惡徒盡皆被誅殺,青海鎮恢復往日的寧靜,白朔便親自護送著被山外人掠奪了氣海靈元的甯浩然回返都城。

    雖然山外人貌似是要對白朔進行復仇,但實際上真相如何,絕非只有表面那麼簡單。

    有四境巔峰的山外修士在,懂得用計謀不算稀罕事,但白朔不是愚蠢之輩,三師姐也不是,他們心裡都很明白,山外人有著更大的陰謀,只是可惜的是,青海鎮裡並沒有那個佈局者。

    真正的佈局者依舊隱藏在暗處。

    馬車很平穩地在官道上行駛著。

    白芨略有些犯困,腦袋一點一點的。

    但彷彿是下意識裡一般,依然很穩固的在駕駛著馬車。

    而在某一個瞬間,白芨忽然被驚醒,她抓緊韁繩,有駿馬嘶鳴聲很突兀的響起,在寂靜的深夜裡,便彷彿一道驚雷炸響,驚起無數飛鳥撲打著翅膀,掠上高空。

    白芨握住了放在旁邊的長劍的劍柄,目光警惕地望著前方。

    三師姐緩緩放下了簾子,抬眸望著坐在對面的白朔,輕聲說道:“有麻煩了。”

    正閉目養神的白朔睜開眼睛,輕輕點了點頭。

    他伸手敲了敲車廂木板,衝著坐在外面的白芨說道:“繼續走。”

    白芨猶豫了一下,還是依言照做。

    只是她始終未再把手裡的劍放下。

    馬車繼續向前行駛。

    官道兩邊的林野裡有著越來越明顯的風吹草動。

    而坐在車廂裡的白朔卻緩緩掀起車簾,打量著外面的景色,他側目看向三師姐,說道:“我曾修習劍道,卻非劍修,沒有本命劍,但卻有飛劍。”

    本命飛劍是劍修的專屬,而其他派系的修行者也可用念力驅策兵器,只是念力消耗巨大,距離有限,劍修驅策本命飛劍則基本上只是念頭一動,便可瞬間跨越百里之遠,若得證劍仙,一劍橫跨千萬裡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修行者想要通過念力驅策兵器,自然是境界越高,驅策的距離便也越遠,愈加得心應手,但不管境界有多高,都不可能跟劍修的飛劍相提並論。

    而白朔曾跟隨著卓丙春修習劍道,雖然沒有入得劍門,也沒有蘊養出本命劍,但他已入了五境門檻,純粹的只是驅策自己的兵器,以飛劍之能殺敵,在短距離裡,其實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為了能夠更自如的驅策飛劍,白朔從懷裡掏出了幾把匕首般大的小劍,直接丟出了車廂窗外。

    非是劍修的修行者用念力驅策飛劍極其耗神,縱然是五境的大修士,但凡超出了有限的距離,也會受到精神頹靡的影響,越小的物件自然便越好控制。

    待得馬車繼續前行,目標也在朝著馬車越來越近時,被白朔丟出去的那三把小劍當即便震顫著飛掠了出去。

    三師姐只是看著,若她驅策本命飛劍,殺傷力自然更強,但她沒有那麼做,白朔終究是修習過劍道的,而且是已經晉入了五境門檻的大修士,哪怕飛劍距離有限,他若想殺死什麼人,真的是翻掌之間的事情。

    官道兩側的林野裡忽然衝出了不少的黑衣人,他們全是修行者,而且皆已臻入四境。

    天下山河裡,四境的修行者數不勝數,但能夠破入四境巔峰者卻是少數,而少數也是相對應的,其實真正嚴格算起來也並非少數,但跟那些四境上品或下品的修行者相比,四境巔峰者真的不算多。

    寂靜的深夜裡。

    有著很混雜的呼吸聲。

    有飛鳥掠上高空,躲避著感知到的危險。

    肅殺的秋意在蔓延。

    那些黑衣人朝著馬車衝過來,斬出了一道道劍氣,仿若一張巨大的網,直接將得馬車籠罩在其中,只待他們最後發力,便可將得馬車撕得粉碎。

    唰唰地破空聲掠過。

    有著三把飛劍從草叢裡躍出,於那些黑衣人驚恐的目光裡,毫不猶豫的收割著他們的生命。

    縱使四境的修行者,面對五境門檻裡的大修士,也如孩童沒什麼區別,連半點反抗之力都沒有。

    鮮血染紅了夜空。

    慘叫聲此起彼伏。

    基本上只在瞬息間,慘叫聲戛然而止。

    那已經形成的劍網也頃刻間崩碎。

    駿馬的嘶鳴聲淒厲的響起。

    馬車在一陣劇烈晃動中停了下來。

    白芨費力控制著被驚到的馬匹,險而又險的才穩定住。

    三把飛劍疾掠而至,直接刺穿了車簾,輕飄飄地落入白朔的掌心。

    他看向神情很淡然的三師姐,說道:“好好看著四師弟。”

    話落,他掀開車簾,走下了馬車。

    馬車前躺滿了一地的屍體。

    但白朔視若無睹,只是朝著白芨說道:“到車廂裡去。”

    白芨點點頭,沒有任何猶疑,轉身便鑽入了車廂裡。

    因為她很清楚自己根本幫不到父親,還可能會成為累贅。

    白朔靜靜地看著前方,聲音很清亮的說道:“既然來了,何不現身一見,讓這些廢柴跑出來送死,有何意義?”

    有馬蹄聲由遠及近。

    直至清晰的出現在白朔的眼前。

    坐在馬背上的人卻是徐鶴賢。

    他微笑著看向白朔,說道:“恭喜白兄破入五境。”

    白朔神情平靜的說道:“徐鶴賢,久違了。”

    馬蹄在原地踢踏著,徐鶴賢拽著韁繩,同樣無視那些躺著的黑衣人,笑著說道:“在聽聞白兄要入京時,徐某便開始準備見面禮,現在只是一些開胃小菜。”

    白朔說道:“四境裡最強的徐鶴賢,終究是在四境,已入五境的我,想殺你,易如反掌。”

    徐鶴賢面色有著一瞬間的陰沉,隨即便笑著說道:“世事無常啊,當年的手下敗將,此時卻比我先一步跨入五境的門檻,我是很真心的在恭喜白兄,但也難免心裡有點不舒服。”

    白朔凝視著前方坐在馬背上的徐鶴賢,輕聲說道:“你帶給我的見面禮,就是讓自己的屬下來送死麼?徐司首心狠手辣,對敵人狠,對自己人卻也同樣狠辣,你明知道他們必死無疑,還要多此一舉,跟隨你徐鶴賢的這些人,當真是悲哀至極。”

    徐鶴賢冷笑著說道:“徐某自然比不得白上仙的仁義,你很清楚我到此的目的,只要能夠讓得白兄滿意,死一些人又算得了什麼,那是他們的榮幸。”

    白朔向著徐鶴賢提劍,淡淡說道:“為何偏偏要選擇在這個時候跑過來丟掉臉面呢。”

    徐鶴賢搖著頭,說道:“已入五境的白朔上仙,我現在當然是打不過的,我所說的見面禮可不是這個。”

    他緩緩抬起了右手,神色淡漠的猛然揮下。

    夜空裡忽有破空聲尖銳來襲!

    點點星光,由遠及近。

    那是一支支箭矢!

    被附著天地靈氣的箭!

    萬箭齊發!

    撕裂著空氣,猶如巨大的浪潮來襲!

    白朔橫劍而立,神情尤為凝重地望著坐在馬背上淡定自若的徐鶴賢。

    被陣術師附著天地靈氣的箭,是軍中十分強大的箭陣,縱然是普通的箭,若是在萬箭齊發的戰場,也有極大可能性直接讓得四境修行者隕落。

    但陣術靈箭是能夠直接崩碎城牆的攻城利器,只因天下陣術師稀少,運用在軍中的陣術靈箭也同樣有限,就算在戰場上也是不常見的,只有在攻城的時候,萬箭齊發,一舉破城的時候才用得到,也因數量有限,絕不可能每攻一座城都能有機會用到。

    現在徐鶴賢動用了陣術靈箭,當真是極其貴重的見面禮!

    由不得白朔的神情不凝重起來。

    他亦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徐鶴賢,說道:“陣術靈箭是軍部的利器,你身為玄政司的司首,跟軍部半點關係牽扯不上,如何能夠動用如此多數量的陣術靈箭?”

    徐鶴賢只是微笑不語。

    白朔也沒有機會繼續詢問,因為箭來得很快,眨眼及至。

    他攔在馬車前面,劍氣縱橫,劍網兜住來襲的靈箭,爆裂的氣浪席捲著,一個個被靈箭砸出的大坑在官道上繽紛呈現,宛如絢爛煙火的景象,渲染著夜空。

    轟隆隆地聲音傳出很遠很遠。

    駿馬的嘶鳴聲可以被忽略不計。

    劇烈晃動的車廂裡,白芨很是慌張的看著三師姐,說道:“三先生,這可如何是好?”

    三師姐默然不語,她想著陣術靈箭是用在戰場上的,就算是軍部若沒有得到旨意,也不敢在都城用陣術靈箭,徐鶴賢憑什麼能夠得到這麼多的陣術靈箭?

    他的目的是要殺死白朔?

    若真的只是一個見面禮,徐鶴賢如何能夠承受濫用陣術靈箭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