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破春風 作品

第122章 君子交淡如水

    接壤北周地界,山勢逐漸變得崎嶇,春雨延綿兩日,遠遠望去山間披上了綠色。

    鉛青色的雨幕之中,書生醉醺醺橫臥驢背,捧著書卷看的津津有味,一手懸著酒葫蘆,偶爾揮了揮袍袖,落下的雨點偏去四周。

    老驢晃著脖間的鈴鐺,慢悠悠在走,不時俯下腦袋捲去冒出頭的青草,頭上,繫著繩子的蛤蟆抓著驢耳,看去書生手中一搖一晃的葫蘆,嘟囔:“老夫只是讓你保管,你竟然拿來裝酒。”

    翻了翻蟾眼,隨後估摸著時辰,開口說道:

    “良生,該吃飯了!”

    後面的書生打了一口哈欠,搖晃的翻下來,腳步卻是奇穩,怎麼也不倒,隨手牽過韁繩,走去前面一間破敗的茅屋,淅淅瀝瀝的雨水淋在茅草上,順著傾斜的角度,又從另一頭缺口滴進裡面。

    灰暗的房裡,瓦罐破碎一地,只有一張木床也無人修繕,塌斜在地上。

    去年一場大旱,讓無數人離鄉背井,有些人死在了路上,一些人遠走別處討生活,這一路過來,不少地方恢復些許生氣,但像這種沒了主人的房屋,還是隨處可見。

    丟開韁繩,仍由老驢在簷下,陸良生懸著葫蘆,跌跌撞撞走到門口,哈口氣,說了一句。

    “路過此處,暫時落腳歇息,還望行個方便。”

    又說了句:“叨擾了”方才蹣跚走進裡面,揮袖一掃,外面冷風吹進來,將地上塵埃枯草掃去角落,就著地面渾不在意的坐下來。

    離開京城之後,衣服也未換過,還殘有濃郁的酒氣,像個邋遢的書生。

    蛤蟆道人捧著發硬的乾糧,放進嘴裡磨了兩下,呸的一口吐到地上,這種東西怎麼入得了口!

    將乾糧放去一邊,揹著小畫軸,一屁股坐了下來,撐下巴望去滴滴答答落下的雨水。

    “唉,為師忽然有些想那小道士了。”

    “先湊合吧師父,這賀涼州才經過大旱,沒什麼好吃的。”

    陸良生咬了一口餅子,指尖撥去一頁《山海圖志》,這種志怪小說,讓他在路上看得入迷,自從知道里面記載的那種人芝是真實存在的,有時候會想,往後會不會有緣碰上書中記載的其他兇獸或靈獸。

    醉眼看去門外滴答交織的雨簾,解下腰間的黑紋葫蘆,拿嘴扒開塞子,灌了一口酒,愜意的橫躺下來,伸手去抓地上另一塊餅子。

    “為師的葫蘆被你拿去裝酒,現在還想搶為師吃的?”

    蛤蟆急忙撲過去,將地上那張餅子,抱在懷裡就轉去一個方向。

    呵呵。

    這一幕,令得畫軸內,傳來紅憐的輕笑,此時屋內昏暗,外面又是連天小雨,出來倒是無妨。

    聶紅憐飄出畫卷,蹲在書生旁邊,俯身聞了一下,纖弱的小手在鼻下連連扇了扇。

    “公子,還是別喝了,你身上都臭了。”

    “生人勿進,豈不更好?”

    陸良生闔上書冊,坐正靠著牆壁,書本在手心裡砸了一下。

    “忽然想起來,沒給老孫留口信。”

    另一邊,蛤蟆道人盤腿坐在地上,轉過臉來,看去徒弟,兩腮一鼓一收,擠得蟾眼都眯了起來,使勁嚅著嘴裡的餅子。

    “你有空關心這個,不如想想晚上吃什麼?一路慢吞吞的,想餓死為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