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破春風 作品

第21章 誰的孽障

    翻湧的薄霧,彷彿看到了女鬼的過往。

    寒風拂開積厚的雪花,飄在紅撲撲的臉頰上,跟著前方父親的背影,走過白茫茫的一片,回頭時,家夾雜在鵝毛大雪裡,變得模糊。

    那年她才不過七歲。

    很多事情,小姑娘懂,也有些不懂,跟著父親來到鎮子上,進了一個暖暖的亮堂,讓她坐在外面,跟一個老頭說著什麼,周圍還有很多好看的衣裳、頭冠、鑼鼓,另一側黑漆漆的房屋門口,有和她差不多的孩子正望過來。

    不久,父親提著一個嘩嘩響的袋子出來,蹲在她面前。

    “別怪爹…..也別怪你娘,你好生在這裡,聽伯伯的話,會有口吃的,比家裡捱餓強,知道嗎?”

    她知道自己被賣掉了,眼睛紅紅的,沒有哭出來,怯生生的跟著父親到門口,攪著手指頭,站在風雪裡。

    還是忍不住哭喊出來:“爹!你什麼時候來接允兒啊。”

    父親一言不發的走掉了,過來的是屋裡的老伯,將她拉了進去,老人並不慈祥,拿著細長的鞭子抽打、調教,越哭越打,一直打到不敢哭才會停下。

    後來她漸漸明白,離開時娘說的話:“在外面要聽話、要懂事,才不會捱餓。”的含義,院子裡的其他孩子漸漸的少了,有的不適合這行,賣去了青樓,過了兩年,她也被轉手賣給河谷郡一個戲班。

    原來的名字也變成紅憐,開嗓、唱曲、練曾經在小院練過的基本功,稍有偷懶就是一頓打罵,又過了三年,十二歲的時候,登上戲臺跟著搭戲,唱些小角兒,也終於分到一些細細碎碎的賞錢。

    看著不大的木盒裡,積攢著一枚枚銅子,是她最開心的一年,後來,因為嗓音優美柔婉,被班主看重,到十六歲時,成了李家班有名的花旦,或許要不了多久,就真的成為正旦。

    多年攢下來的錢財,換成銀兩,專門挑了一個好日子,乘著租來的馬車,回到曾經童年記憶裡的房屋,想看看爹孃,看看弟弟。

    然而接待她的,是家旁邊的鄰人,原來她家房屋已經多年不修,坍了下來,也從鄰人口中知道娘在弟弟一歲時死了,不到半年,弟弟又生了病,爹崇信廟觀裡的高人,捐香火化災,弟弟病也未治好,拖的時間長了,送去鎮上醫館,已經無力迴天。

    弟弟死後,父親這才醒悟過來,拿著家裡的柴刀往那廟觀殺去,卻被觀裡的人打的滿頭是血,被村人抬回來,不到半日也跟著去了。

    廟觀裡的人反而說他先持刃闖進來,被當作盜匪來打,官府也就不再追究。

    家裡一個人都沒有了。

    紅憐抱著那隻木盒一面聽著鄰人的講述,一面壓抑的哭了出來,眼淚一滴滴的落在木盒上,離開時,她將木盒留給了鄰人,又去了父母弟弟的墳前跪了好久,快到天黑的時候,才乘著馬車離開,漸漸遠去的那座小村,怕也不會再回來了。

    回到戲班,她也彷彿長大了,開開心心的唱戲,名聲也越來越響亮,來給她捧場的人也越來越多,嶄新的木盒裡,攢起來的金銀玉釵越來越貴重,但少了從前那種期待,不過至少,她活的比父母好……老天爺給了她漂亮的臉蛋和動人的嗓音,是賞給她飯吃,班主李雲秀就說過,老天爺都賞飯了,連碗都端不穩,那就別活了。

    不僅她要吃飯,整個戲班的也要吃飯,接到富水縣陳員外大壽的邀請,整個戲班都忙碌起來,還精心編了《南君問壽》做為壓臺的大戲。

    聽到戲臺下熱烈的歡呼,她知道這場戲曲是成功的,要不多久,或許富水縣都會知道她的名氣。

    成名的花旦有獨立的小間卸妝換衣,哼著小曲,窗外有人影晃過,然後推門進來,是一個醉醺醺的書生,說喜歡她。

    紅憐認識他,是陳員外的獨子,可哪有見面就說喜歡的,雙手將書生推開:“陳公子,你先出去…..”

    那書生不肯,看著四下無人,帶著醉意的臉上露出笑容,衝過去她抱起來,扔去桌上,急不可耐的伸手去解她褲子。

    紅憐拿手打他,雙腳奮力的蹬過去:“公子,紅憐只是來唱戲的,不是青樓的妓子…..求你放過我…..你出去啊……”

    哀求著,蹬出的腳踢在書生下體,疼的對方後退半步,紅憐飛快跳下來,朝房門跑,半道又被抓住,拖行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