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橋頭 作品

第八十八章 震海、危至(四)

    回到漳州,洪立慎先容著宋巡撫發了那道凌遲軍官的奏疏,自己則另行上奏,向鈕遠稟明誤擊之事,並彈劾宋巡撫馭下失當,為掩蓋過失推罪他人等等,幾乎可以致其被罷。

    鈕遠近來一直焦心地等待著南方的消息。他看到了宋巡撫的上書,眼睛都亮了,儘管對此有些疑惑,感覺應是洪立慎奏報上來才是;但依舊抬手打開了奏本。

    他甚至毫不顧慮,當著都省群僚的面,大聲誦讀起來:“福建巡撫宋……奏:昨日番人兵船三艘,運火炮抵達東山島上,然因口角爭執,一軍官……”他的聲音越來越小,讀到此處,竟把剛要讀出的字吞回了喉嚨,閉緊上了嘴唇。他那雄赳赳的氣勢一下子萎靡了,眼睛裡一片黯淡的灰色。

    眾心腹們見他突然沒了聲響,知道情況出現了變故,便沒有一個膽敢去問的,都縮起脖子,等待著他即將到來的暴怒。

    可這次,鈕遠並沒有過於動氣。倒不是因為他突然穩重起來,而是心裡明白,在自己的政策主導之下,出現了這樣嚴重的事件,責任必然是逃脫不掉的,根本沒有計策可以應對。他早忘卻了當時遮天蔽日的權勢,如今只感覺跌入了萬劫不復的深淵,無力和恐懼包圍著他,讓他連發怒都顧及不得。

    “一個軍官誤以為寇,擅行命令部下炮擊。……此犯現已押到,請按其與叛國大罪相同,施行凌遲。”他一字一頓地把之前的話說完,隨即摺好了奏疏,無精打采地瞅著眾人。

    大家都嚇得面色大變,哪還敢在鈕遠面前言語,生怕一句失言,就能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但他們也知道,此時需要有人出來給奉相安一安心,於是紛紛將目光投向了一位最具名望的人物。

    那人乃是新晉的御史中丞宿宗善。他看到如此局面,亦是震恐萬分,可難耐眾人的期盼,只得挺起肥胖的身子,說道:“奉相,這區區一個邊地軍官,能負起什麼責任?就算行了凌遲之刑,亦於事無補,不過稍解氣悶而已。為大人想,也是為國家想,需要雷厲風行地罷去幾名地方主官,才得堵住悠悠之口,安撫朝中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