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異思劍 作品

第四百四十三章:界碑

    此刻恰是黃昏,遙望西邊,紅日懸空將墜,大片燃燒的霞火將暮色的天空染紅,宛若火焰為鱗的鯨。

    “傳說太古時期,太陽第一次升起時無比緩慢,文明在太陽昇起的東方誕生,然後人們追隨著太陽的腳步遷徙朝聖,在第一次日暮之時將文明之火從東往西,燃燒遍了整個大地。”

    司命緩緩開口,說著典籍中記載的創世神話之一。

    陸嫁嫁看著夕陽下的國度,道:“中土都快打了個天翻地覆,西國倒是安靜得出奇。”

    寧長久道:“有襄兒在此坐鎮,神主也很難奈何的。”

    司命冷冰冰地說:“我們萬里迢迢而來,趙襄兒也不知道出來迎接,不懂禮節。”

    寧長久道:“襄兒興許還在修行,我們也是不告而來,未事先寫封書信。”

    司命更為不悅:“哼,先前還算好些,如今到了這裡,就淨幫著她說話了?”

    陸嫁嫁柔和道:“夫君與襄兒久別相逢,就別處處挑刺了。”

    司命捉住陸嫁嫁的手,認真道:“對待情之一敵,萬不可心慈手軟。”

    “那我們……”

    “我們是姐妹,不一樣。”

    “哦。”

    寧長久嘆了口氣,心想嫁嫁果然都是她帶壞的。

    夕照將他們的影子拉長。

    落光了葉子的梧桐樹下,三人向著西國走去。

    隱世的三千世界裡,趙襄兒坐在雲端,遠遠地看著他們到來。

    今日,她沒有穿那身奢華美麗的凰裙,而是穿著趙國皇城時漆黑描金的龍袍,龍袍裁剪得體,滿天縹緲的層雲裡,少女愈發浮凸的身體曲線清晰畢露,美輪美奐。

    她安靜等待著。

    行到某一處落葉堆滿的山道時,司命忽然停下了腳步。

    她的眼前有一塊碑。

    “這就是界碑麼?”陸嫁嫁也注意到了。

    司命輕輕搖頭,道:“不是,這塊碑是新立的。”

    寧長久看著司命一臉暈惱的模樣,也望了過去,發現碑上還寫著字:

    “白雪不度梧桐關。”

    寧長久看著一路而來的梧桐林,道:“此處應是碑上說的梧桐關了,過了這片梧桐林,應是真正西國的疆域了。”

    陸嫁嫁看著司命娥眉緊蹙的模樣,問:“雪瓷姐姐怎麼了?”

    司命認真道:“這塊碑一定是專門給我立的。”

    陸嫁嫁道:“不要多想了,這碑文說的應是西國很少下雪,所以白雪不度梧桐關。”

    司命搖頭,道:“不,這碑太新了……哼,看碑文的意思,就是不歡迎我進去了?”

    寧長久立在一旁,也不說話,就看著司命琢磨著碑文,與無形之物鬥智鬥勇。

    司命環顧四周,神識展開,在前方數里處尋到了另一塊碑。

    那是界碑。

    “白雪不過梧桐關?”司命走過了這塊碑,幽幽道:“我便越過此碑,看她趙襄兒能奈何?”

    陸嫁嫁與寧長久相視一笑,無奈地跟在她的身邊。

    當然,司命也不傻,她知道先前那塊碑是故意寫給自己的,便是要她一時衝動闖入三千世界的範圍內,若她真貿然闖入了,便是人為刀俎她為魚肉。

    於是真正的界碑外,司命停下了腳步。

    這塊界碑上只書著西國二字,但石碑歷經風寒霜雪,古老難言,宛若被斑斑鏽跡腐蝕的鐵塊。

    司命抬起頭,對著天空微微一笑,道:“襄兒妹妹,還不出來一見?”

    司命清澈動人的話語裡,一道靈氣從上空悠然飄落。

    寧長久望向前方。

    紅日之下,衰草蒼黃的大地上,墨髮墨裙,龍紋華麗的清美少女真的悄悄然出現,隔著晚陽的暮靄與他們遙遙對視,染著釉色的紅唇上勾著淺淺的笑。

    寧長久望過去,很快,西國與落日都在視線中退去,唯剩下趙襄兒傾絕塵世的影,那影中帶著少女的柔與女帝的威嚴。

    趙襄兒背對著夕陽緩緩走來,墨色的衣袍隨風拂動,細柔的秀髮映著霞光,宛若秋光裡的鏡。

    不知是不是刻意為之,她的裝束與司命倒是相似的。

    趙襄兒看了寧長久一眼,淡然笑後,便將目光落在了司命身上。

    “孤雲城之時,雪瓷姑娘不是一口一個姐姐喊得親切麼?”趙襄兒看著司命,俏顏微笑間,話語卻轉而嚴厲:“怎麼?雪瓷妹妹翅膀硬了?”

    司命看著這個比自己稍矮的少女,那宛若神主的姿容確實美得驚心動魄,令人心悸,她亦被對方的氣勢微微震懾,可她暗暗準備了一路,哪有臨場退縮的道理?

    “孤雲城時,我見你萬里而來,所以給你些顏面罷了。”司命雙手負後,平靜道:“今時不同往日,我可不會被你唬住了。”

    “是麼?”趙襄兒看了眼寧長久,道:“你這是哪裡娶來的小妾,這般不懂規矩啊。”

    寧長久假裝沒聽見,他可不會摻和這場戰爭。

    司命清冷道:“規矩?趙姑娘,你要教我規矩麼?”

    趙襄兒淡笑道:“我看寧長久常常罰你,我還以為你真知錯了呢,看來還是要我來教你。”

    司命眼眸眯起,剎那凌厲:“你果然在偷窺!”

    趙襄兒道:“本殿下向來光明正大,倒是你,揹著她們偷偷摸摸的,那十字刑架如今還在古靈宗靜室的地板下藏著吧?”

    陸嫁嫁一怔:“什麼十字刑架?”

    司命冰眸一凝,道:“你這丫頭唇兒這般薄,說話也果然刻薄。”

    趙襄兒道:“你能如何?”

    陸嫁嫁勸架道:“好了,夢中我們也同窗三年呢,不要為些小事傷了和氣。”

    她們哪裡聽得進去?

    趙襄兒道:“是了,夢中三年你就打不過我,時常要尋嫁嫁庇護。”

    司命辯解道:“那是因為有奴紋在身,你佔了便宜,若非如此,你這小丫頭哪裡是我對手?”

    “是麼?”趙襄兒道:“弱者總會為自己的失敗尋理由,這話果然沒錯。”

    秋風蕭蕭,落日蒼紅,她們就這樣隔著界碑對峙著。

    司命傲然道:“曾經的羲和大神,如今的西國之主,難道只會逞口舌之快麼?”

    趙襄兒淡淡道:“不若你入西國,我請你飲酒品茶,隨後我們於此荒原比試一番,敗者俯首,不可再以姐姐自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