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異思劍 作品

第四百十一章:洛河上咆哮的虎

    葉嬋宮睜開了眼,淡淡地看著白藏,“遲到的聰明不是聰明,而是悔恨。”

    白藏想要罵人,但身體裡的奴紋立刻被激發了出來,奴紋連接神魂,甚至可以強行扭轉她的思想。

    她心中的抗拒被強行抹去,利爪縮回了肉墊之中,她兇狠的低吼也軟了下來,聽得司命一驚,心想秋天也是母貓的發情期麼……

    念頭才起,洛河便在眼中淌了過去。

    但她在洛河畔停了下來。

    常有人說,洛河之中有傾國傾城的神女。

    但傳說永遠是臆想出來的美好。

    葉嬋宮睜開了眼,她注視著洛河,河面上,是一個怪物般巨大的,黑壓壓的影子。

    司命的身影距離洛河尚有百丈之時,那黑影的上端,便有一對金色的瞳仁亮了起來,與之一同亮起的,是一根金色的長矛。

    白藏的豎瞳凝成一線,於幽夜中發著光。她的毛髮已根根炸起。

    河面上出現的是一批高俊的神馬。

    但那不是純粹的馬匹,而是一頭半人馬。

    它的四蹄高傲地踩踏在水面上,生出平緩的漣漪,堅實的骨骼撐起了小山般的身軀上,僵硬的肌肉亦如凸出的山岩,它健碩無比,身軀呈現著硬朗的深青色,其上有電弧飄浮閃滅,揚起的鬃毛亦像是熊熊燃燒的烈火,而它的上半身軀則是披著寶甲戰鱗的男子,男子帶著盔甲,瞳孔發著金光,粗壯的手臂中提著一杆金色的長槍。

    長槍照亮的毛髮上蒙著一層細汗般的霧。

    青銅色的人馬注視她們的眼神是冷傲而蔑視的。

    它明明是人,卻發出了駿馬打響鼻的聲音,青銅的火焰噴薄出時,它將沉重的長槍高高舉起,直截了當地向著她們砸了過去。

    司命毫不猶豫,抓住白藏,丟了出去。

    白藏憤怒地咆哮著,但奴紋控制了她,使得她不得不選擇忠誠。

    白貓在撲出之後化作了少女的形態,少女落在了前灘上,赤著足,披著熔銀長裙,她手中並無兵刃,注視著比她高了上百倍的駿馬,沒有一絲怯意。

    金槍沒能壓下。

    白藏直接伸手抓住了槍尖。

    這螳臂當車的一幕裡,‘螳螂’竟鉗住了車輪,爆發出了難以想象的力量,將馬車硬生生地推了過去。

    洛河水面的寂靜被打破了。

    為奴的神主與如今鼎盛的神駒在洛河上展開了曠世的廝殺。

    河畔,司命懷抱著葉嬋宮,遠觀著一切。

    “來的是青銅。”葉嬋宮道。

    “青銅?”

    “嗯,天驥的神駒有三匹,青銅,白銀,黃金。”葉嬋宮說道:“青銅是其中最弱的一匹。”

    司命更加不解:“為何來者是最弱的一匹?”

    葉嬋宮輕聲解釋道:“因為許多年前,天驥登上神主之位,用的就是這樣的手段……天驥不認為自己能殺掉我,所以以最弱的神駒牽制,其餘兩匹,應是去尋寧長久和我的那兩位弟子了。”

    司命感受著這青銅神駒爆發出的毀滅之息,不安道:“長久……他能應付得來麼?”

    葉嬋宮道:“這要看他自己。”

    司命蹙眉道:“天驥押寶三處,只要他能贏下任何一場,後果都不堪設想啊。”

    葉嬋宮頷首,清稚的臉頰上卻露出了微笑:“話雖如此,但天驥或許也犯下了錯誤。”

    司命問:“什麼錯?”

    葉嬋宮道:“他當年以此取勝,是為巧,但次次如此,便是拙了。”

    洛河上,青銅神駒到來時的冰封被解除了,河流再次洶湧起來,白藏與神駒在這條橫亙在中土與北國的大河上展開了廝殺。

    白藏體內的壓制暫時解除了,但奴紋的力量讓她只能選擇忠誠。

    她在推開了金色的長槍後,身軀猛地躍起,化作一道銀色的光柱,狠狠地砸上戰馬的身軀。

    這匹青銅的戰駒比她大了無數倍,但在白藏的衝擊下,依舊被撼動了,搖晃不止。

    當初斷界城一戰裡,白藏未能打得盡興,此刻她則徹底放手一搏了,美中不足的,便是她境界遠不如前,權柄塵封也被掠奪得所剩無幾了。

    但瘦死的白虎比貓大,她的對手並非神主,只是一匹遠古的戰馬罷了。她作為曾經世間最強的虎,怎可允許一匹馬這般高傲地立在面前?

    搏殺的天性在體內激發出來。

    青銅神駒投擲著金槍,白藏時而被金槍逼退,但又很快折回,她像是一片鋒利的刀鋒,在金色的槍影中來回穿梭,身體不停地獸化,在長出耳朵與尾巴的同時,向著神駒的心臟逼近了過去。

    青銅神駒奮起前蹄,爆發嘶鳴,金色的長槍舞動成影,將白藏的身影攔截下來。

    兩者不停地對沖著,是利刃是刀盾,也是叢林中偶遇的兇狠猛獸。

    司命一邊盯著洛河上的戰局,一邊問道:“師尊早就猜到天驥的意圖了麼?”

    葉嬋宮道:“這無需猜測,凡是知曉天驥故事的,都知道他會怎麼做。”

    司命眉尖微蹙,卻是不曾聽說。

    她看著洛河上滔滔湧動的潮浪,問:“要去幫白藏麼?”

    葉嬋宮輕輕搖頭,道:“不必,讓她舒展舒展拳腳吧,否則可就真要養成脾氣不好的家貓了。”

    司命想到魚王那曾經的五道強者,安逸之後變成了廢貓的故事,深以為然地點頭。

    司命問:“那我應當做什麼呢?”

    葉嬋宮此刻是手腳冰冷的,她輕輕靠在司命的臂彎裡,道:“我有些冷。”

    司命早就察覺到,這些天葉嬋宮的身軀越來越冰,直到此刻她才忍不住發問:“師尊,你的身子到底怎麼樣了?”

    葉嬋宮想了想,問道:“你知道為何這些年,月亮越來越醜了呢?”

    司命搖頭道:“不知。”

    葉嬋宮道:“因為月亮就是我的劍……或者說盾,當年的神戰裡,我與羿曾被圍困在一片雪谷裡,數十位神魔對我們齊齊發動了攻勢,當時羿在拉弓,不得打擾,我便飛身擋在他的面前。那時,神魔欣喜若狂,以為我是要自盡保他,但我卻毫髮無損。”

    司命聯繫她前面說的話,一下子猜到了緣由,道:“師尊將傷害嫁接到了月亮上?”

    “嗯。”葉嬋宮螓首微點,道:“與太初的六位外神一樣,我是月的神靈,六神的母星距離此處太遠,所以它們要給自己擬造身軀,但我不必的……不用登上月亮,即使是從人間遠眺,你也可以看到月囚表面上,有著許許多多的坑窪,那些大部分都是太初神戰中留下的,月囚在最初的時候很美,光滑得像冰磨成的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