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異思劍 作品

第三百二十久章:乘舟過峰一萬重

    司命看了眼寧長久,命令道:“小奴,你去拿來吧。”

    寧長久深吸口氣,一邊在心裡記賬,一邊去取過那鈴鐺。取鈴鐺之時寧長久很是小心,司命也特意分出一道心神護住他。

    靈龜卻沒有任何攻擊的慾望,它遞過了鈴鐺之後閉上了眼,似是倦了。

    寧長久接過鈴鐺,他打量了一下,發現這個鈴鐺是被‘拔舌’過的,無法搖響。

    靈龜解釋道:“當初青獅被困,頸系鈴鐺,我耗費了數日,將其鈴鐺之舌磨斷,使他出逃之時免於發出聲音……唉,總之都是陳年舊事了。”

    司命看著寧長久,道:“這可比你的掩耳盜鈴高明多了。”

    寧長久尷尬地笑了笑,心想嫁嫁到底和你說了些什麼?

    寧長久持著鈴鐺,看著老龜,樸實問道:“替你送此物,有何報酬?”

    司命也想問此話,畢竟一隻五道大妖,身上想來也是藏著不少驚人的法器的。但她礙於身份,不便發問,但寧長久‘代勞’之後,她卻還是冷冷地說了句:“庸俗。”

    靈龜想了想,道:“除了定海珠,我身上並無他物,他日我死之後,這定海珠贈與你們便是。”

    寧長久看著這隻老龜,不信任道:“你是五道大妖,還是一隻龜,我很難確定我們到底誰先死。”

    靈龜道:“神龜雖壽,猶有盡時,我……時日已無多了,魂靈歸天之日,我自會回到此處,你們來尋我便是。”

    “回到此處?”寧長久問:“你要去哪?”

    靈龜道:“找個寺廟住下,重操舊業。”

    司命看了寧長久一眼,輕輕點頭,示意離開。

    此處妖氣沖天,待得時間久了,總會惹來神明窺視,她並不希望自己過多地暴露在神靈的目光下。

    寧長久卻顯然不太滿意。

    偶遇五道大妖甦醒,理應是一樁機緣,此刻非但什麼也沒拿到,還被當做了信使……

    司命看穿了他的心思,冷笑道:“怎麼?你還想將它抓過來燉湯?”

    “大人說笑了。”寧長久無奈道。

    隨後他與身後的老龜揮手作別。

    司命與寧長久離去。

    老龜一動不動地曬著太陽。

    寧長久把玩著手中的鈴鐺,道:“不知這鈴鐺會不會有妙用。”

    司命淡淡道:“易得的機緣未必是好事,你須知道,我們的人生很可能是循著某條冥冥中的軌跡的,並無閒散落棋,處處皆可能是伏筆。”

    “確實如此。”寧長久一邊說著,一邊收好了鈴鐺,道:“對了,先前神官大人頤指氣使的,好像很是威風啊。”

    司命娥眉輕蹙,道:“方才不過演戲而已,你何必這般小心眼……嗯,你想做什麼?”

    寧長久拉著她的手腕,將她帶去了一片小林子裡。

    林鳥驚飛。

    兩人從林中走出時,司命又溫順了許多,唯有冰眸中始終藏著桀驁不馴的氣質。

    “馭劍趕路吧。”寧長久道。

    司命清冷的聲音裡透著些委屈,音調拖長:“是……主人。”

    司命踏上虛劍,載人而行。

    轉眼間,又是時近黃昏,暮靄西沉。

    寧長久與她自劍上落下。

    兩人立於一處孤峰之頂。

    暮色四合間,峰石於斜陽中生輝,他們的肌膚亦被染成了淡淡的金色。

    司命於孤峰上負手,遙望群川,氣度儼然。

    奔騰不息的江流在群峰間迂曲盤折,流向北方。

    “今夜休憩何處?”司命問道。

    兩人馭劍許久,所見唯有荒山孤直,並未尋到城樓人煙的景緻。

    寧長久道:“此處群峰綿延,不知十萬百萬,要尋一座彈丸小城,恐怕也難如登天。”

    司命道:“飲月為食,餐風宿露也未嘗不可。放心,我沒那麼嬌貴,你也少裝偽君子。”

    寧長久好奇道:“我聽說有些女子被責罰之時能從中獲得些歡愉,你……不會也是其中之一吧?”

    司命心中一凜,俏臉微紅,怒聲叱道:“胡說八道什麼呢!我可是神官!”

    寧長久道:“你分明不是我的對手,可你這些日子為何總以話語激怒我?我難免遐想。”

    “還不是因為你這人太過可恨!”司命冷冷說著,微側過身子,面朝著殘陽,不去看他。

    “原來如此。”寧長久並未生氣。

    他俯下身,看著群峰之間奔騰不息的江水,道:“你辛苦了一日,晚上就由我來吧。”

    “你又想做什麼?!”司命立刻回頭,警惕道。

    “別瞎想。”寧長久說了一句,便躍下高峰,穿過雲海,來到一片寒霧環繞的竹林之間,他以指為劍,連伐數竹,將其以柔韌細藤捆穿好。

    司命緩緩落到他的身後,問道:“你這是在做什麼?”

    寧長久道:“江流向北,我們也恰好向北,正是同路。”

    司命冷哼道:“你可真有閒情逸致。”

    “可恨之人總有可圈可點之處嘛。”寧長久笑著說道。

    司命道:“浪費時間。”

    寧長久道:“江流湍急,並不比我們馭劍慢多少的。”

    說話間,寧長久已乾淨利落地捆出了一個竹筏,竹筏很寬,恰好可供司命橫臥。

    “上來吧。”寧長久道。

    司命微一猶豫,足尖輕點,落在了竹筏之上。

    這是她第一次坐竹筏。

    江水將竹筏穩穩當當地托起,水流觸手可及,浪花飛濺,輕輕撲打在身上,帶著意料之中的清涼。寧長久坐在前方,以靈力調整者竹筏的方向,防止其傾覆亦或撞上礁石,司命則在後方盤膝而坐下來,她將手指伸向水中,薄薄的、貝母般的指甲輕觸著水,高速的水流在指縫間掠過,所帶來的緊促感是令人愉悅的。

    江流帶著他們奔過群峰間迂迴的河道,向著遠處駛去。

    群峰在身側掠過。

    司命抬頭望去,險峰高聳,一眼不見盡頭,倒是夜空如洗,星斗分明,離自己好似更近一些。

    “怒浪翻滾,攪人清夢,這樣如何能睡得著?”司命話語平淡地表達著不滿。

    寧長久道:“摒棄雜音,物我兩忘,對你而言應該算不得難事吧?”司命道:“那不過是虛假的平靜,坐懷天地,寂然忘神,才是真正的心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