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異思劍 作品

第一百九十章:誓言

    的勢頭終於盡了。

    與此同時,身後邵小黎的一劍也刺上了背心,司命的衣裳被刺破了稍許,一縷縷柔韌的布料被劍挑開,滲出了一絲血。

    司命已經許多年沒有流過血了。

    她捏著寧長久的劍尖,手臂一甩,將他連人帶劍震出了數丈。

    寧長久必殺之劍未果,同樣受到了很大的反噬,身子踉蹌後退,而他體內的劍經怒罵道:“你個廢物,這一劍若是讓我來刺,這娘們已經死了!”

    司命在震開了寧長久之後淡然回身,她看了邵小黎一眼。

    一股無形的力量壓上了邵小黎的胸口,她的身子被颶風一推,紅裙飛舞,倒卷而退。

    司命甩了甩自己的手,時間倒流,她手上的傷已經完好如初,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她看著自己的掌心,似是許多年沒有嚐到疼痛的滋味,她竟流露出了一絲緬懷的神色,將手掌湊到唇邊,小舌微伸,落在食指的關節,然後輕輕向上掠過,擦過指背,舌尖於指尖處停頓,在晶瑩剔透的指甲上打了旋兒,眸光卻是清美。

    寧長久捂著自己的胸口,心無旁騖地盯著她,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鬆懈。

    “你確實很不錯,若是換做城中的其他年輕人,早就夠他們死千百回了。”司命微笑著讚許道:“所以你我何必刀劍相向呢?你隨我回城,我們一起補全日晷,到時候我會帶你離開斷界城,前往嶄新的,超出你想象的世界。”

    寧長久冷冷開口:“別拿這些拙劣的話語來騙我了。”

    司命微笑道:“你莫非真有妻室,遇到漂亮女人都不敢正眼去看?”

    寧長久握著劍的手被寒氣侵蝕,有些僵硬。

    司命緩緩向他走去,道:“此處惡水窮山,天寒地凍,我們何必在這裡打架?王宮之中自有玉榻錦衾無數,不若我們去那裡,來一場享盡人間極樂的神仙打架?”

    她話語綿柔,澹淡清冷,其中更藏著無數畫面,才一入耳中,寧長久的腦海裡,便不由泛起了自己與眼前女子翻雲覆雨的場景,她的身段實在太過出挑誘人,黑裙之中翹處如暖月,挺處如玉峰,巍巍顫顫,哪怕一眼便令人目眩神迷,短暫失神。

    “十息,是十息!她的時光流轉之術,每次必須相隔十息才能施展!”劍經之靈的話語掐斷了他腦海中的畫面。

    寧長久輕輕點頭,摒開了那些豔麗的畫面。

    而司命已在不知不覺間浮於身前。

    寧長久微微撤身,短暫地御劍而起之後,踏上牆壁,小腿發力間來回橫跳,避開了他背後刺來的三柄風雪凝成的長劍。

    司命眼睛微眯,向上望去。

    此刻血羽君也掙脫了束縛,在寧長久身形向上之際,血羽君很講義氣地收翅俯衝,如箭一般撞向了司命。

    而同樣受傷不輕的邵小黎也再次使出了那白虹貫日之式。

    司命微微嘆息,若是此處為星靈殿,這三人哪有半點還手之力?只可惜自己在星靈殿時覺得萬事在握,不似殿外時那般謹小慎微,竟被寧長久那等拙劣把戲騙了。

    她如今雖然被天地法則壓制,無法邁入紫庭,但畢竟曾是司掌日晷的神官,也曾作為神國使者,出神國誅殺過一些極強的大妖,將其打碎肉身,鎮於人間王朝,此刻她哪怕境界摔落,但權柄尚且殘存,又有何懼?

    司命的裙裳忽然劇烈飛舞。

    血羽君俯衝而下之時,時間陡然凝滯。

    司命的權柄再次生效。

    血羽君像是乘風破浪的船,忽然穿上了巨大的冰山。

    司命一把掐住了它的脖頸,將其狠狠掄往身後,持劍撲來的邵小黎撞上了被甩飛的血羽君,她被迫收劍,然後被血羽君砸停了身形,身子不穩後仰,一起跌到了雪地裡。

    而她的時間流轉之力也再次陷入了空白期。

    寧長久抓住了空檔,自雪峽上空猛然躍下。

    白虹貫日,大河入瀆,墨雨翻盆三式接連遞出,劍意時而似怒龍騰出,時而如山洪傾瀉,時而又如箭雨喧囂。

    司命面色平靜,她仰起頭,看著寧長久氣勢洶洶的劍,如見困獸臨死之鬥。

    很快,她眉頭又微微蹙起。

    “劍鎖?”司命低下頭,發現光著的玉足之側,雪如彈珠滾地而走,相連成鎖,在不經意間直接如腳鏈般扣住了她的雙足。

    司命黑裙晃動,身形閃了好幾次,卻無法立刻掙脫。

    漫天劍氣已劈面而來。

    司命凝立於地,手臂上舉,五指張開,如神女單臂擎天,掌心之中靈力宛若逆空之雪,撞向了裹挾滿天劍意落下的寧長久。

    一縷縷空間震盪瞬間貫穿整個峽谷。

    峽谷上空的積雪和冰雹不停地砸落下來。

    邵小黎與血羽君皆被這狂暴亂流掀起起,直接被卷著飛向了雪峽之外。

    邵小黎重重砸在地上,她的紅裙裡灌滿了冰冷的雪,而她的手臂和大腿皆被劍氣劃破,血順著衣袖和大腿流了下來,撕裂的疼痛感裡,她的裙裳皆被黏稠腥氣的血浸透了。

    而血羽君也倒在不遠處,它雙翅無力地趴在地上,一路上羽毛被劍氣割去了不少,翅膀的兩面看上去光禿禿的,唯一的腿上還佈滿了細密的劍痕,血流不止。

    它哎呦地叫著,想著自己這些年,從趙襄兒的孃親到趙襄兒,再到陸嫁嫁,再到如今的司命,它好像自出山以來就一直沒有逃過女人的制裁,這讓它曾經想著自立山頭坐擁美女無數的它憋屈極了。

    “如果本天君還有機會活著出去,小爺一定要剃度出家,做一個吃齋唸佛,不近女色的好妖雀!”血羽君以單翼支身,另一翼以尖指天,哀嚎著發誓。

    邵小黎也沒空去與這紅頭雞鬥嘴了,她渾身劇痛無比,感覺自己馬上就要流血過多而死了。

    她的眼皮子被冰雪凍得難以睜開,灌入身體裡的雪融化著,化作冰水,讓她不停發顫,當年體寒的病似乎也捲土重來,凍徹心魂。

    “老大……”她艱難地喊了一句,想要從地上爬起來。

    話語被風聲吞沒。

    後背又有大風颳來,像是一隻無形的手,推著她嬌弱的身子又在地面上滾了幾圈。

    寧長久與司命的身影從雪峽中一前一後地破空飛出。

    司命的黑裙沒有了束帶之後,在強烈的靈氣對沖中終於支撐不住,被盡數撕扯而去。

    先前還揚言要吃齋唸佛的血羽君連忙投去了目光,接著,他又怒罵不已。

    只見司命的黑裙之下,還穿著一套雪白的衣裳,她的上裳是一件露臂的寬鬆襯裡,下裙則是一條齊膝的白色綿裙,如雪的衣裙給她懸立的身影增添了一抹神聖不可褻瀆的意味,她臉上的清媚似也隨之而去,化作了神明般的無情與冷漠。

    “說得比誰都誘人,穿得比誰都多!我還是出家吧,女人果然都是騙子……”血羽君萬念俱灰,嘆了口氣,視線轉向了另一片。

    只見寧長久像是一隻斷線的風箏,在飛出峽谷之時又中了一掌,一路拋飛而出,鮮血狂灑。

    “老大……”邵小黎不知哪裡來的力量,立刻從雪地裡摸出了掉落的劍,爬起身子,朝著他跌墜的方向狂奔而去。

    司命懸立半空,白裙激盪,她聖潔的容顏精緻如玉刻,此刻立於夜空宛若天神臨界。

    但其實她也受了不輕的傷。

    這也是她不願意在城外對寧長久出手的原因。

    “你果然做了很多準備。”司命說道。

    寧長久似是掐住了司命倒流時間之後的動作,他在出劍之前,甚至會考慮到兩息之前的動作和司命的出招軌跡。幾次時間倒流,哪怕他無法抵抗,但竟也沒露出太大的,致死的破綻。

    “但你依然沒有我想象中厲害。”司命身形飄落,手綿柔伸出,向著他的脖頸抓去。

    砸入雪地中的寧長久支著破碎不堪的劍,拔起了身子,道:“你也沒我想象中強。”

    他的眸子裡,劍目熄滅,取而代之的,是一縷縷電絲般的光,一下將他的眼眸照成了明亮的金色。

    司命的手指微慢。

    時間凝滯。

    金烏卻依舊飛了出來,彷彿無視了她定下的法則。

    兩人之間光芒大盛。

    “終於來了。”

    司命露出了笑容,她的手卻不退反進,壓了上去。

    她早已知道金烏的存在,而在她的認知裡,寧長久的價值也遠遠沒有金烏大,她做了這麼多,一直沒有釋放真正的殺招,便是想將金烏引誘出來,然後將其生擒!

    金烏顯然也意識到了危險,瞬間照破夜色,要將一切所能及的黑暗吞噬殆盡。

    司命聖潔的眉目一下子被照成了金色,一縷縷銀髮在鍍上金芒之後更若太陽中走出的神子,每一根都散發著光芒,歷歷分明。

    “星辰斗數,萬卷陰華……流光為棺,天命為鎖!”司命緩緩開口,一字一頓地說道。

    一股無法形容的領域展開,一下子容納住了她與寧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