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異思劍 作品

第一百八十八章:司命之約

    ()        “你使的就是劍法。”司命看著邵小黎,柔聲開口道:“此招意凝而神馳,若針芒藏袖。很不錯的劍法,不知師承何人?”

    邵小黎從未見過眼前的女子。

    她臉頰的線條柔美得似雕似琢,軟軟的銀髮更像是最好的棉絲,整整齊齊地披下,然後貼著身體的線條,有的筆直至後背,有的則順著胸脯傲人的曲線淌下,那黑袍也並非絕對的黑,上面隱約有銀線勾嵌的紋路,那些線條埋得極深,隱約勾勒出一幅完整的圖案,邵小黎無法看清。

    這個女子的突兀出現顛覆了她的認知。

    她只覺得,哪怕是風情萬種的蘇煙樹姐姐,若與眼前的女子相較,似乎也成胭脂俗粉了。

    “我……”邵小黎微微回神,她當然不能把老大供出去,緊張道:“我這是自學的劍法。”

    司命微笑道:“小妹妹可真是天賦過人。”

    邵小黎不知是敵是友,只是悄無聲息地退到門後,道:“這位姐姐有什麼事嗎?”

    邵小黎說著,餘光一瞥,再次怔住。

    先前與那三眼少年打了一架,那三眼少年被砸到街上,然後一路滑去,撞上對面的牆壁,那個牆壁上垂下的煙塵,竟在這銀髮女子出現之後,凝滯在半空。

    邵小黎心中一驚,立刻移開目光,望向了整條長街。

    長街沒有什麼異動,清風不至,樹葉不響,燈籠不晃,一切彷彿都凝滯住了,安靜如死。

    邵小黎曾聽說過,有大神可以於掌間手握陰陽,調轉時間,她原本以為是傳說,如今那個神女卻真真實實地降臨到了面前。邵小黎抓了抓自己有些亂的頭髮和因為練劍而有點髒兮兮的裙角,生出了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而那女子的衣袂也像是在時間的波浪中起伏著,緩慢而繾綣,她柔和的眼睛始終看著邵小黎,道:“姐姐只是看你劍術使得不錯,起了愛才之心,你願意隨姐姐走麼,我可以教你比斷界城最厲害的術法還強百倍的神術。”

    她的聲音柔和地傳入耳中,帶著令人心悅誠服的動人之色,邵小黎神色恍惚,那隻退回門檻的腳竟不自覺地邁了出去。

    “神術?”邵小黎下意識問道。

    司命點頭道:“我可以帶你走出斷界城,可以教你如何司掌他人的命,可以讓你在時間的河流裡永生,也可以幫你留住任何你想要留住的人。”

    “留住任何想留住的人?”邵小黎目光閃動。

    司命微笑著點頭,她伸出了美玉般無暇的手,掌心向上,五指微曲半翹,輕輕招動,道:“隨我走吧。”

    邵小黎的腳步竟真隨著她柔柔招起的手走了過去。

    只是走了兩步,邵小黎心中生出警意,她微微回神,停下了腳步,再次望向對方的眼神,已隱隱帶著抗拒。

    司命緩緩道:“你是不相信我?”

    “我……”邵小黎看著她的臉,心中有一個聲音告訴著她,這姐姐長得這麼漂亮怎麼會騙人呢,就像是老大從不騙我一樣……對了!老大。

    她欲言又止,回首望向了屋內。

    司命也順著她的目光望去。

    “找我有什麼事?”

    寧長久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邵小黎身後不遠處,他的白衣是邵小黎親手洗的,很乾淨,還帶著草木的香。

    寧長久慢慢走到了屋外,望向了那個自稱司命侍女的銀髮女子。

    銀髮女子也看著他,微笑道:“公子,不曾想你也在這裡呀,當日一別,如今已將近三月,公子竟都不曾來尋過我?”

    寧長久道:“進來說吧。”

    邵小黎聽著他們的對話,大吃一驚,心想老大什麼時候和這麼漂亮的姐姐勾搭上的……居然瞞著我……該不會是趁我睡覺的時候,出去私會的吧?

    那這樣,自己以後豈不是要給他們當丫鬟了!

    邵小黎站在他們中間,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多餘,她忍不住抓了抓臉,面如菜色。

    寧長久在回身之時卻拍了拍她的肩膀,用唇語說了一句:“自己小心。”

    ……

    司命微微提起黑色長袍的下襬,輕輕地跨過了算不得高的門檻,隨著寧長久走入了這間院子裡。

    血羽君正像老母雞一樣蹲在院子的一棵樹下庇廕,見到那銀髮女子前來,它如見剋星一樣,嗖得一下竄到了樹上,躲在遮蔽性並不強的樹葉間,裝作自己只是只隨意經過的鳥。

    司命輕輕地看了它一眼,道:“這隻雞,倒是有些眼熟。”

    寧長久道:“現在還瘦了些,等姑娘下次來,興許可以給你熬鍋湯。”

    司命眯起眼眸,微笑道:“公子的待客之道,確實不錯。”

    寧長久停下了腳步,他回身望去,隨後眉頭漸漸皺起。

    只見司命娉娉婷婷地立在院子裡,她一手負後,另一隻手攤在胸前,而她的掌心上,躺著幾根金色的細線。

    寧長久沉默不語。

    這是他在院子裡事先伏好的陣法。

    這陣法便是當日寧小齡入魔之際,他在院中暗暗埋下的陣。

    這是金絲羅網陣,據傳是上古之時修士以金線埋於河底,困絞蛟龍的陣法,很是強大。

    而今日的陣法,更比當日困囚寧小齡的,要強上數十倍。

    他雖也沒有指望憑此困住她,卻也不曾想,這才一個照面,陣法還未發動,便被對方像是胡蘿蔔一樣連根拔起了。

    “重歲禍亂王城,我也有些擔憂,所以佈下了此番陣法以自保,姑娘莫要見怪。”寧長久面不改色地說道。

    司命信手捻著這金色的線,手指勾撩間竟奏出了幾道懾人的音律,寧長久依舊不為所動,向著屋內走去。

    司命倒是也沒有破壞這道陣,而是鬆開了手,任其重新沒入土中。

    她隨著寧長久的腳步走入,至門口時,她隨手揭下了一張泛黃的,有修改痕跡的符紙,再將門下的一顆黃銅鈴鐺挑去了“舌頭”,隨後她才邁入了屋中。

    寧長久看似平靜,心中卻繃得緊緊的。

    他這些日子所佈下的一些手段,被對方信手之間便一一破解了。

    這是兩人誰也沒有發話,心照不宣。

    司命體態盈盈,步履輕慢,她在行走之間又順手收拾了桌上的碗筷,將它們一一擺好。

    “這水碗引咒陣她都看得出來?”劍經之靈終於按奈不住,以心神說道。

    司命收拾好的碗筷,又拿起雞毛撣子,撣去了牆壁上的蛛網,也順手將一直趴在陰影裡的紅殼甲蟲撣落,那甲蟲受驚,向著門縫中逃竄,才至半路,它的身子便飛速腐朽化灰,然後被司命用雞毛撣子輕輕震散。

    “不會吧?這血屍蟲可是我們在雪原的冰地裡撈出來的,堅如磐石,水火不入,劍都砍不死,這……”劍經之靈也像是見了鬼一樣。

    躲在屋外大樹上的血羽君卻暗暗想著,不愧是拔我的毛做成的撣子,果然厲害!

    撣去了那血屍蟲後,司命又被牆壁上的幾幅畫吸引了,她走到了那幾幅新畫前,目光似被畫布容納。

    這是寧長久憑藉著張鍥瑜的畫技所繪製的空間之卷,四幅畫卷看似割裂,實則互為整體,那畫卷中有可以容納自己藏身之處,也有可以困囚他人之所。

    但這畫同樣沒有瞞過司命的眼睛。

    “公子筆法精湛,其間的神思韻味傳神動人,若說這是天下最好的大家之作,我亦不會生疑,只是這畫卷這般擺著,委實不美。”司命緩緩地說著,然後伸出了手,將幾幅畫卷調轉了位置。

    原本相互慣連的意境便被割裂,這四幅畫雖還蘊含空間的法則,但破碎的法則對她來說已沒有一點威脅。

    “這可真是個女妖精啊。”劍經之靈道:“你這頭驢看來只能乾瞪眼了。”

    寧長久心絃緊繃,他知道,對方一樣樣將自己佈下的局面破碎,不急不緩,也是慢慢磨碎自己道心的過程。

    司命淺淺地笑著,在這不算奢美的屋子裡,她纖美的背影顯得愈發清豔。

    她又收拾了一番屋子中的其他事物。

    此刻她“收拾”的樣子看上去很是淑嫻,倒像是相處了許多年前的良家妻子,氣質被歲月沉澱得溫和,臉頰卻依舊帶著二八年華時的綺顏玉貌,隨著她時而的彎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