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桔 作品
第74章 第 74 章
“啊,這……”漁民裝扮的男子猶豫了一下,才說,“好似,好似並不打算夷族!”
“不可能!”姬公子憤怒地看向漁民,“你們到底是怎麼打聽情況的?”
另外一人補充道:“姬公子,暴君真的沒有下令夷三族。他只讓縣尉帶著軍卒守著附近兩個村落的人,命令他們不能擅自離開,要隨時接受盤查而已。”
“什麼?!不會的,咸陽貴族都被夷三族,這區區幾個賤籍,怎麼可能不會被夷三族。這絕對是有陰謀!”
姬公子驚詫出聲,稍作思索後又補充道,“對了,暴君應該是想將村落的人用作抓捕罪魁禍首的誘餌,你們看著吧,等抓到人,那些鄉民必死無疑。即便沒抓到,最多七日也死定了。”
兩個漁民打扮的人抿了抿唇,微微蹙眉,沒有開口。
姬公子又打了個噴嚏,看向鄭孟,道:“七日太久。鄭孟,我們馬上將主謀已死的消息放出去。一旦暴君意識到村落的人沒用,不出一日就會殺了那些鄉民,到時候我們正好可以……”
“姬公子!那些鄉民並沒做錯什麼……”
年輕些的漁民開口,然而卻被身旁的漁民捂住了嘴巴。
姬公子冷冷地看過來,明明是坐在下方,卻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鄙視感。
他道:“誰准許你開口質疑我,在過去,你連面見我的機會都不會有。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的道理可聽過?”
漁民露出極為心梗的表情。
鄭孟也趕緊拉住姬公子,轉移話題道:“姬公子,既然暴君還沒有行動,不如我們先回去等消息。”
“不。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姬公子又打了個噴嚏,“我就在這裡守著,再派幾個煽風點火的過去,我就不信暴君忍得住。
對了鄭孟,將附近的中立的黔首們喚來一起看,讓他們看看暴君的恐怖,告訴他們與其等著被遷怒,不如追隨我們一起博一個新的前程。”
鄭孟嘴角一抽,還想勸說幾句,但姬公子不為所動。
他也只能無奈地拱手道:“唯。”
第一日,他們派遣棄子前往駐紮地汙言穢語,已經被抓捕。
被恐嚇得滿臉擔憂的中立派人士也聚集了過來。
就在姬公子滿心歡喜地搓手期待,想等著看暴君在知曉主謀已死後會有怎樣的遷怒行為,他好繼續給中立派做工作。
然而一夜過去,姬公子熬了一個通宵,然後營地一點動靜也沒有,平安夜。
姬公子:……
第二日,第三日。
姬公子微笑著邀請中立人士繼續旁觀,然後他們加快了丟棄子的頻率。
然而黑甲衛比之前更聰明瞭,棄子還沒能接近駐紮營地大放厥詞,就已經被黑甲衛抓住,依次帶走。
姬公子耐心地等待著,他知道暴君肯定會知曉外面的情況,他不信暴君能忍下挑釁。
又是一夜過去,嬴政依舊沒有采取任何遷怒的行為,平安夜。
姬公子捏緊了拳頭:……
第四日,姬公子還能勉強熬住,中立人士則紛紛表示要先離開。
姬公子又是許諾又是畫大餅,終於留下了4/5的中立人士。
也在姬公子焦慮之際,大秦營地終於有了動作。
一排排黑甲衛整齊出發,黑甲衛的中間還護送著一輛王車,正是向著兩個村落的方向。
姬公子見狀大喜過望,他對身邊的中立人士道:“看!暴君終於藏不住了!肯定是有大動靜才會出動這麼多人,我們跟過去。”
鄭孟連忙低聲道:“姬公子,這,這不安全。”
“有何不安全。他們都是附近郡縣的商戶、低位爵士。”
姬公子意味深長地拍拍鄭孟的肩膀,“暴君再憤怒也不會明目張膽地動手,若他真敢動手,我們的目的不也達到了嗎?”
鄭孟一頓,公子是已經做好捨生忘死的準備了嗎?
鄭孟第一次用欽佩的目光看向姬公子,拱手道:“姬公子高義。”
……
中立派人士一聽姬公子說暴君行動了,多半是要採取連坐制的行動。
他們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也緊張起來。
有人提出希望姬公子多等兩個時辰,他去將離開的同伴給喚回來。
不過這個提議都不需要姬公子開口,就被其他民眾們給否決。
有幾個手中有商船的中立派人士紛紛提出希望姬公子搭乘自己的船過去。其他沒有船隻人士也對姬公子表現得很熱情,似乎希望與姬公子多拉拉關係。
姬公子臉上的矜持的笑就沒停下來過,等回去休息時,姬公子才頗為得意地看向鄭孟,道:“看到了嗎?這便是順勢而為。暴君若知道我是藉著他殘暴的名號得這麼多好處,只怕會氣死吧。”
鄭孟也露出一抹笑容,拱手稱:“是。”
……
姬公子很快選擇了最好的商船。
一行人偽裝成商戶光明正大地逆流向上,黑甲衛們走的陸路距離河流很近,所以姬公子等人的船剛追上黑甲衛,就能在船頭看清楚他們的所作所為。
看了一個時辰,姬公子越看越覺得有些奇怪,黑甲衛走的方向好似不太對勁。
“等等,他們怎麼在此山腳下便停下來了?”
姬公子命令家僕停船,皺起眉道,“怎麼沒去村落?他們在搬運什麼?”
他話還沒說完,就看見幾個黑甲衛從王座車裡扛出來一個巨大的石碑。
姬公子看到石碑時心裡咯噔一下。
他忙看向鄭孟,忙道:“你去看看那石碑。”
鄭孟忙道:“是。”
等了好一會,在姬公子忍不住派另一人過去時,鄭孟風塵僕僕地回來,臉色很是難看。
“難道是發現我們了?”姬公子聲音有些緊張。
鄭孟搖頭。
姬公子鬆了口氣,開始陰謀論道:“那是什麼?發現主謀未死,在這立碑是為了引我們過去?”
鄭孟臉色更難看了,搖了搖頭。
姬公子又說了幾個猜測,但鄭孟始終搖頭。
他見狀有些不耐煩,低聲道:“鄭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道理你應當是知道的。”
“是……”鄭孟看了眼姬公子,餘光瞟向好奇圍過來的中立黔首們,心下嘆氣,姬公子這一步棋真是徹徹底底走錯了,他無奈道,“暴君立了一個歌頌大秦事蹟的石碑。”
“什麼!”姬公子一驚,“不是抓六國遺族?不是抓刻字之徒?而是立石碑?”
鄭孟嘆息道:“是!”
雙手捧著他謄抄的石碑碑文,遞給姬公子。
“皇帝立國,惟初在昔,嗣世稱王。討伐亂逆,威動四極,武義直方……黔首康定,利澤長久。群臣誦略,刻此樂石,以著經紀。3”
不光姬公子在看,還有好奇的中立派黔首圍過來,甚至有人將其誦讀出聲。
誦讀完之後所有人都沉默了,沒一會,中立派黔首面面相覷,竊竊私語。
“不愧能統一六國,這胸襟這氣魄,歎為觀止啊。”
“你們瞧瞧,讓名為‘嬰’稚子刻字與上蒼對話,妙!實在是太妙了。”
“我若是遇上同樣的情況。不說夷三族,起碼會為洩憤殺幾個奴隸。但陛下不愧是陛下,直接拿偽造的祥瑞原石刻字,還與上蒼對話,完全是以蔑視的態度,壓根沒把六國遺族放在心上呢。你覺得這打起來,誰能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