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桔 作品

第41章 第 41 章





採桑?阿姊?




張嬰疑惑地抬頭,便見蒙家美婦輕輕咳嗽一聲,拱手道:“鄭夫人,阿姊這一聲實在是擔當不……”




“哎,行了行了,再不爽利我可要生氣了。”




鄭夫人故作生氣,很快又自己笑出了聲,她正準備說什麼,正好看見張嬰從兜裡掏出一個白瓷藥品,然後挖了一坨外傷藥在採桑的手指塗抹。




採桑躲避時,張嬰還死活不樂意地抓緊,嘴上唸叨著,“要的!要的!”




“哈哈哈……你小子真真多此一舉。”




鄭夫人笑得不行,一臉“小孩子果然不諳世事”的模樣,說道,“這女紅傷口細小,等到你來塗時,早就好了。”




“嗯,但我心疼叔母。叔母日後不用給我做衣服的。”




張嬰從善如流地捧起採桑的雙手,輕輕吹了吹氣,“叔母不痛,呼呼,痛痛飛飛。”




鄭夫人的笑容僵住了,糟糕,莫名有些羨慕。




“你這……稚子……”




採桑眼底閃過一抹溫柔和回憶,眼眶甚至有些潤。




好一會後她才平復情緒,伸手抱住張嬰笑道:“也不知你小子從哪學的歪門邪道。”




“沒錯。日後這嘴甜得,指不定能哄多少小淑女。”




鄭夫人忽然在一旁插話,鄭重其事地說道,“而且痛痛飛飛是無用的,止痛,得用些別的?”




張嬰睜大眼,莫非秦朝有什麼止痛藥材?




“得看《日書》的日子時辰,祈求正統神靈,比如水潤萬物,山川、河流之神挺好,比如後山的小溪那應該會誕生小神,若還不行,可遵循大巫之法,用狗血驅邪……”




張嬰:……




您老還是別一本正經地科普了,我怕笑場。




“反正不讓叔母累!”




“你小子!”




鄭夫人饒有興趣地看著,冷不丁道:“採桑阿姊,你說我們結個娃娃親如何?”




張嬰嘴角一抽。




採桑一頓,微微垂眉:“我膝下並無……”




“我懂,我懂!巫祝奉子嘛,我明白。”




鄭夫人一臉我明白的模樣,臉上忽然糾結起來,“也對,我那幼女年歲尚小,現在為時過早。再者,日後我說不定還能誕下一女,到時候阿嬰與我女兒在一起,也是不錯。”




張嬰無語地瞅著對方:這一位的性格還真是別具一格啊,莫非陛下就喜歡這種笨蛋、不,是沙雕美人?




這時,他看見又要幾名衣著華麗,身姿搖曳美婦人走了過來。




她們眉眼含笑,步履輕快,但進退之間,彼此始終保持著禮節。比如只需一眼,就知道站在最前方的定是那裡面身份最高的,因為其他美人再怎麼說笑,也沒有越過她半步。




“阿姊。”




這幾名美人走了過來,為首的輕輕拉住鄭夫人的手,目光在張嬰身上轉了幾圈,忽而捂嘴笑了笑,“她們也是好奇,也想與小郎君說幾句。”




鄭夫人剛點頭。




張嬰就感覺一雙雙如狼似虎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




他下意識後退半步,然後抱住了叔母的大腿。




“你們。”




採桑也微微皺起眉,語氣透著點冷硬,“有何……”




“我們沒有任何惡意,我阿父常年稱讚採桑將軍,令我欽佩不已,只想著有緣分也能擋個乾親。”




“是極是極……放心,我們不是拆散你們家,我們是讓阿嬰加入更大的家庭。”




“對對對。我堂妹託付我說,辛勝將軍承諾的鑰匙一直放在家中,即便最後沒有認義父,他也隨阿嬰使用……”




……




張嬰:……




我的天,認義父這事不應該已經翻篇了?那群醉漢居然也會用後宮這種手段?




眼見這些夫人、美人越說越誇張。




他後退半步,連連拉扯著採桑的衣裙,卻發現叔母一臉若有所思,似乎真的在考慮。




而那些美人、婦人似乎也看出這一點,開始圍著採桑說出自家優勢,幾個人居然吵出菜市場的氛圍。




張嬰嘴角抽了抽,悄咪咪一溜煙跑開。




他衝出御花園,正想隨便找個內侍送他回衛月宮,沒想到一轉身便看見一輛純黑的敞篷馬車停在他左側。




車上坐著嬴政、扶蘇還有公子寒。




“仲父!仲父!”




張嬰很歡快地衝過去與嬴政打招呼,同時也暖暖地喚道,“扶蘇阿兄!寒公子!”




嬴政三人幾乎同時挑眉。




嬴政的目光在扶蘇與公子寒之間轉了一圈,之後再看向張嬰道:“剛剛怎麼從御花園跑出來。”




“哎,難以消受美人恩。”




說到這,張嬰還不忘誇張地上下打量了一會嬴政,“不愧是仲父!”




嬴政:……




任何男人在面對後裔關注花邊問題時,總會莫名有些尷尬。




扶蘇和公子寒差點笑出聲,他們一左一右盯著車外,彷彿宮牆是什麼絕世美景。




嬴政輕輕咳嗽一聲,換了個話題:“進宮可是為番薯之事?種植不順?”




“沒有啦仲父!”




張嬰雙手扒拉在馬車旁,仰著頭看著嬴政,歡快地拿出紅色衣服,“是叔母特意為我送衣物,在宮中相見。”




“哦。”




“是親手繡制的,仲父,扶蘇阿兄你們看,是不是特好看。”




嬴政見張嬰巴掌大的小臉故作淡定,但從彎彎的眉眼,扭動誇張的身體,還有抑制不住的嘴角,無一不在凸顯他內心的小興奮以及想要分享的喜悅。




嬴政心下閃過一抹疑惑,張嬰為何會這般親近採桑將軍?




扶蘇的視線落在那件“百福衣”上,也閃過一抹疑惑。




百福圖是一件非常耗費功夫的繡品,世家貴婦最多隻會為親子刺繡才對。




莫非他之前的猜測不對?這不是父皇的幼子?




又或者說,採桑將軍知道阿嬰的生母是何人。




“仲父!仲父?”




嬴政沒有及時給回饋,張嬰便將視線轉向扶蘇,“阿兄阿兄!”




好傢伙,兩個人都陷入沉思。




張嬰的目光瞟向公子寒身上,恰好看見對方黑曼巴一般的瞪視。




“……”




內心那一團想要分享喜悅的火焰,瞬間熄滅。




張嬰懶懶地說了一聲,若無事,那我先走了。他剛準備離開,邁開一步就被嬴政給拎起來,放在他與扶蘇中間。




嬴政見張嬰悶聲不吭地給他梳鬍子,又好氣又好笑。




叔母送的衣物就那般重要?非大家都誇一誇才高興不成?




嬴政默不作聲。




這時,扶蘇忽然開口道:“那衣物,可給我看看嗎?”




“哎?可以是可以……要小心點哦。”




“自然。”




扶蘇非常給面子地點頭,接過來打開兩面翻看了一會,微笑道,“在秦朝,貴族女性只會給最重視的人親手刺繡衣物,這件百福衣,蘊含了採桑將軍對你滿滿的情意,值得好好珍惜。”




“是吧!是吧!扶蘇阿兄,我們果然是英雄所見略同啊!”




嬴政:“……”




……




……




張嬰本只是隨口問了句“百福圖”是何意,扶蘇竟引經據典,給他科普了一番秦朝的刺繡文化。




直到馬車停下,扶蘇才剛剛講解完納紗繡的來歷和演化。




見扶蘇沒有繼續說的意思,張嬰心裡輕輕鬆了口氣。




嬴政將張嬰提到自己身邊,放下後,伸手比了比他的身高,微微頜首:“高了,也壯了不少。”




“嘿嘿。”




張嬰抬起手拉住嬴政的大拇指,“我日後也要長得像仲父這般高。”




“嗯。”




嬴政理所當然地點頭,拉著對方往裡面走。




公子寒瞳孔一縮,怎麼會?父皇怎麼會直接帶著張嬰往那個方向走?




他忽然扯住公子扶蘇,輕聲道:“大兄,你說父皇是不是忘了事?大兄。你要不要去提醒一下?”




“嗯?”




扶蘇溫和地看向公子寒,“我不認為父皇到了會忘事的年齡。三弟,你想去提醒什麼?大兄可以為你代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