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第 154 章
眉如墨劍,斜飛入鬢。
似是察覺到顧昭的視線,他側頭看了過來,見到是一個俊秀的小郎,他倏忽的挑眉,接著微微頷首,嘴角輕輕勾起,似是噙著一道淺淺的笑意。
一陣春風湧來,風盈於袖,袖袍微微搖擺,端的是俊逸不凡。
很快,侍衛擁著此人往前走去。
此處響起黑馬四蹄奔奔的動靜,四匹駿馬拉著寬敞的車廂朝京城方向駛去。
車輪磷磷,揚起陣陣浮土。
陳長史走了過來,正好瞧見顧昭看車馬行駛離開的一幕,不禁笑道。
“這一家出行的儀仗倒是不凡,瞧那馬車……嘖,四馬拉車,裡頭肯定特別寬敞,特別舒坦,哪裡像咱們這小馬車,兩個人一坐,腳都抻不直了。”
“唉,還是咱們大人小氣,瞧,小郎和我都只能眼饞別人家的,可憐喲!”
顧昭失笑,“我哪有,大人莫要胡說。”
“對啊,陳仲平你渾說什麼!”潘知州撐開簾子,笑罵道,“你一個人坐一輛馬車了還有臉嫌棄,快別發酸了,咱們要出發了。”
說罷,他視線看向顧昭,換了語氣,聲音溫和。
“走吧,再兩日便到京畿了,是不是累了,小郎克服下。”
顧昭搖頭,“出門在外,一切從簡,大人,我沒事。”
潘知州放心,“那咱們就出發吧。”
……
車輪磷磷,很快,馬車便上了青石板鋪就的驛道,一路朝京城方向駛去。
顧昭掀開簾子,看了眼遠處喧囂的浮塵。
她只是沒想到,這新任的祈北王,他竟然和風眠大哥生得如此相像,只是,記憶中,風眠大哥還帶著幾分少年人的青澀,說是王府的小郡王,為人卻頗為和氣。
而這祈北王則是青年人模樣,二十多歲,正是人這一生中,風采最盛時候。
意氣風發,神采飛揚。
也是,兄弟哪裡有不像的。
瞧到這祈北郡王,顧昭難免想到故人,惋惜孟風眠長眠於地,不會再有這一場的意氣風發了。
……
車輪磷磷,一路上停停歇歇,顧昭一行人到京城時,已經是第三日的清晨。
“可算是到了。”瞧見前頭的城池圍牆,錢炎柱一下打起了精神,聲音裡的氣息都足了一些。
顧昭打開簾子,探頭看了過去。
青磚和白石頭砌成的城牆高聳綿長,猶如一條盤旋臥榻的巨龍。
遠遠望去,龍身沒有邊際。
它攀過青山,跨過奔騰流水,走過茫茫荒野……無際的城牆將這一處的京畿重地環繞,牢牢護在其中,不知耗費了幾代的人力,巍峨壯闊。
錢炎柱揚了揚鞭,微微側頭,樂呵道,“咱們京城不凡吧,小郎也看呆了?”
顧昭點頭,神情認真,“著實不凡。”
他們看的是形,她瞧到的是運。
天啟的京城又喚做芙城,因為此處的水域豐沛,草木旺盛,每到夏日時候,水中連綿一片的芙蓉花開,或粉或白或紅,瑰麗異常。
此時,顧昭的眼裡,京城遠處的山脈連綿不絕,呈現龍脈昂首之勢,最大的那座山巒左側有充盈的水脈之炁湧來,那是青龍蜿蜒,右側為寬闊平坦之地,此為白虎嘯天。
此乃青龍白虎拱衛相護之勢。
東面有道紫氣騰空,一晃而過,倏忽又寂滅,就似巨龍游弋奔騰雲間,此乃人龍之氣。
……
顧昭想著潘知州說的,今上今年也五十有七了,比對這人龍紫氣,確實黯淡了幾分。
今上,確實是個老人了。
錢炎柱趕著馬車過去了,高高的城牆上金字黑底的寫著春興門三個大字,龍飛鳳舞,氣勢不凡。
京畿重地,城門口盤查的也比別的城池嚴格,守門的金吾衛一身明光鎧,神情嚴肅,自有一番氣度。
陳長史上前交涉,將文書遞了過去。
瞧到文書,金吾衛的面容放鬆了一些,“是潘大人啊。”
車馬上,潘大人有些意外。
他打開簾子,瞧了瞧這金吾衛明光鎧下年輕的面容,略略想了想,隨即哈哈暢笑起來,“是你小子啊,近來可好?老太身子骨可硬朗?”
“託福託福,家裡一切都好,您要是上個月就回來,我還能請您喝道喜酒呢。”
潘知州:“哦?”
金吾衛但笑不語。
潘知州指著他笑罵,道,“好你個小林,跟我還賣關子來著。”
這時,陳長史的那輛馬車車廂已經檢查妥了,這叫做小林的金吾衛探頭在車廂裡瞧了瞧,正好和顧昭的眼神對上。
顧昭衝他笑了笑,他也衝顧昭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了。
小林揮手,“嗐,我那酒宴都過了,這下就不說了,我還不知道您,客氣著嘞,回頭還想著補禮給我怎麼辦,我可受不住這客氣勁兒!”
“等我過兩日休沐了,我去官驛瞧您啊,給您帶好酒!”
說罷,他手一揚,前頭設木柵卡路的小兵連忙將木柵挪開,讓車馬通行。
後頭有百姓挑籮趕驢的來了,隊伍長著呢,潘知州也不好多說客套話,搖了搖頭,和小林揮別。
“成,回頭再敘舊,小錢,咱們走了。”
錢炎柱楊鞭,“好嘞,駕!”
馬兒得噠得噠,走得不難不快,車馬進入城門長長的甬道,此處有沁涼的風氣湧來,視線一下就暗了許多,待出了這甬道,光線才明媚了起來。
潘知州被挑起了好奇心,“嘖,這小林不厚道,到底家裡是何喜事,說一半留一半的,這是誠心捉弄我啊。”
顧昭笑道:“應該是添丁之喜。”
“哦?”潘知州看了過去。
顧昭:“添的還是雙丁,一男娃一女娃,正好湊了個好字。”
潘知州撫須,還未說話,外頭趕車的錢炎柱聽了,頓時起了好奇心,按捺不住的問道。
“顧小郎,這怎麼瞧出來的,面相嗎?左右無事,你給我們嘮嗑嘮嗑唄。”
顧昭:……
潘知州雖在撫須,不過眼裡帶笑,顯然也在等著自己的說辭,顧昭失笑,道,“那我就嘮嗑嘮嗑。”
想了想,她道。
“方才那林侍衛淚堂位隱隱有瑩光,左為兒,右為女,子女宮皆圓潤飽滿,再聯繫下他說的家中有喜,想來是添了雙胎,正好是一兒一女。”
錢炎柱又問了問這淚堂位在何處,待知道是在眼睛的下眼瞼處後,他又是好一通的想。
方才,他也見過林侍衛,還真沒有瞧出他那下眼瞼有什麼特別的。
當下,錢炎柱只能悻悻的開口,道。
“唉,我這肉眼凡胎的,啥也沒瞧出來,得,看相我是不成的,不過,老黃曆上寫的兇吉,我還是能瞧得懂的,勉勉強強,也算還成吧。”
顧昭:“哈哈,炎柱哥又逗人,老黃曆只要識字,咱們都能瞧懂。”
錢炎柱嘿嘿一笑。
……
潘知州:“這小林啊,他是我在京城初初當官時,賃的屋主,他們家裡最小的小子,眨眼都有娃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