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睽睽 作品

第38章 第 38 章





然而沈青梧依然不肯讓張行簡好全。




沈青梧打算用攻身術,來攻他的心。




那話本中的年輕娘子往往與郎君們睡過幾次,不管先前多麼抗拒,總是在之後被郎君的身體折服,被郎君的一心呵護折服。那話本中的郎君能做到的事,如此簡單,沈青梧自認自己也可以。




她的假期整整半年,她有很長時間來試探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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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行簡不怎麼與沈青梧說話。




他被囚禁的這段時間,每日被迫躺在床上,不言不語。




沈青梧長久觀察他,見他好像從不因黑暗而困擾,不因無人與他說話而焦慮寂寞。她津津有味看他何時會屈服,但她越來越不耐煩。




她在送膳食時,試圖與他說話,他也不語。




油鹽不進的張行簡,徹底磨掉了沈青梧本就不多的耐心。




尤其是某一日,沈青梧在街上買菜,百無聊賴中,聽到有人提起“骨酥”,言辭猥瑣,嘿笑聲透著“你懂的”的隱晦味道。




人間煙火繁鬧,三兩盞燈籠徐徐掛起。




晦暗不明的燈籠光火下,沈青梧站在熙攘人流中,緩緩轉過臉,看到一條小街的盡頭,有個弓著腰的男人飛快地躲入一扇門後。




“骨酥”二字由他所說。




而在更早之前,沈青梧聽過這味藥——安德長帝姬曾試圖用這味藥,讓張行簡屈服。




那夜的張行簡……




沈青梧心頭一動。




她走向那條街,走向那扇門,走向那味能讓張行簡屈服於藥性的靈丹妙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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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到張行簡,沈青梧才會後悔。




她曾十分努力地去壓制自己的不平,十分努力地不去和這個人見面。




命運的巧合,卻將張行簡一次次推向她。




沈青梧心中那躍躍欲試的不甘,早已被點燃,早已如野火般瘋狂燃燒。




在天龍十九年她離開東京的時候,她未必有一定要得到張行簡的想法;在天龍二十三年初的上元節上,她聽著那“煎我青春”的小曲,看著面前的張行簡,她心中煎熬,開始燃燒。




天龍二十三年末,張行簡揹著她,一步步走在雪山中,那輪月亮掛在她心尖,破水而出。




人的情緒不能永遠壓抑。




想得到什麼,就要自己去爭取什麼。




哪怕得到後棄如敝履,哪怕得到後覺得不過如此,首先,她要、要——




非要得到月亮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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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便回到最開篇——




帷帳飛揚,眼上白紗沾上水霧與凌亂髮絲。




二人的氣息纏在一處,亂作一處。




親吻卻那般熟悉。




每一次與他相擁、與他氣息交錯,都十分吸引人。




沈青梧的大刀闊斧、橫刀直入,讓張行簡呼吸艱難。他越是如此,面頰越紅、唇瓣越豔,沈青梧只聽著他的聲音,便格外有觸動。




她沒有摘下發簪,髮絲已經在他肩頸處與他自己的髮絲挨著。她的髮絲有些硬,他的卻柔軟潤亮如綢。沈青梧唇角微勾,將他髮絲繞在指尖:




這人連頭髮絲都打動她。




箭早已在弦,世間沒有回頭弓的道理。




沈青梧彎腰,張行簡猛地伸手按在她腰上。他從未這樣過,手上溫度熾烈,喉結一直在顫,頸下緋紅一片。




可他緊緊扣住她的腰,聲音微厲:“阿無,不要發瘋。”




沈青梧:“哪個是‘阿無’?我是沈將軍。”




她頸間冰涼的玉佩搭在他時冷時熱的肌膚上,那是一層冰冷的隔閡,讓張行簡從昏沉慾海中找到一絲神智。他的苦勸換來的是她更加的強硬,他已很難抵抗。




沈青梧貼著他的耳,戲謔:“我聽說,男子從不拒絕主動的女子,女子主動便不值錢,很掉價。是這樣嗎,張月鹿?”




在這般時刻,二人其實已經說不出更多的話,只是壓抑的呼吸、親暱的碰觸。




張行簡起初分明抗拒,可是他也是凡人,他也是男子。他幾乎聽不到她的聲音,他沉淪在這方渾濁天地間。這是未曾有過的體驗,是他的理智從未抵達的空間。




情海沉浮,念生念滅,原是這種滋味。




汗水順著面頰滴落,他按在她腰間的手,由起初的推拒,變成催促。




他聽到她的低笑聲,聽到她的呼吸聲。




她溼潤的睫毛輕輕劃過他面頰,他知道她與自己一般。




張行簡眼前的漆黑一團混沌,他忽然有一瞬,想放棄理智,想丟下那些算計,好好享受這一切。




沈青梧、沈青梧……




他空洞的眼睛中,浮現十六歲時那個生氣得熠熠發光的沈青梧,十九歲時那個在上元節從高樹上一躍而下、眼中冷漠什麼也沒有的沈青梧,以及去年冬,她睡在大雪紛飛中,頭顱抵在他肩頭。




她一遍遍地訴說:張行簡,我想殺了你。




不懂情,不懂愛,用恨、惱、怪罪、生氣來表達所有情緒。弄不明白自己,也搞不明白旁人,偏偏要走入這慾念人間,要沾這一身紅塵。




沈青梧……




張行簡搭在她腰上的手用力,沈青梧感受到他在一瞬的失神恍惚,他在一瞬的動情。




他輕微地痙攣,面上雪白上的紅意,讓她忍不住去靠近。




沈青梧在他耳邊低笑:“你也很喜歡,對不對?”




張行簡說不出話。




沈青梧問:“男子不會拒絕主動的女子,對不對?不管那女子是誰,多討厭那女子,都不會拒絕到手的肉,對不對?”




她不指望他回答。




他在這整個過程中,除了起初試圖說服她放棄,中途便只是喘息灼灼,不曾多說一個字。




但是這一次,張行簡冷不丁開了口:“不對。”




不對什麼?




他沒有說。




他只是忽地抬手,一把掀開了自己已經鬆散的矇眼布條。他半坐著,仰頭看著垂目的沈青梧。他水潤烏黑的眼睛,濛濛間,泠泠間,如星子般。




沈青梧怔忡一時,不知他是不是在看自己,他眼睛是不是能夠看到了。




因他只是抬手,抱住她。在她渾噩迷惘中,他側過臉,氣息拂在她耳際。沈青梧身子一僵,目中戾色起,她一把將他推倒。




沈青梧陷入自己曾做了無數次的那個夢境中——




雷電交映的夜,她持劍步步上前,劈開那電閃雷鳴的天宇,斷開重疊翻滾的雲層。她立在山巔,看到夜如霜月如晝,懸於面前,光華盛大。




月光如晝,徐徐沉入海底。




梧桐樹臨立山巔,長久地凝望這輪跌落的月光。




梧桐樹葉搖落,巨大光華籠罩著明月。月光清灑下,行人過路匆匆,只有她流連回頭。




這是世間頂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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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像一場酣暢淋漓的大戰。




多次戰伐,總是疲憊。




戰意疲憊,便有懈怠。




枕榻兵法到最後,張行簡手腳鏈條上所綁的布條早已被摘掉。不過沈青梧堅持沒有給他卸掉鎖鏈,雖然她知道以他如今身體的狀態逃不遠,可她不想給他任何機會。




再次睡醒,尚未睜眼,沈青梧便感覺到身畔多餘一人的呼吸。




她驀地翻身躍起,正要襲擊那無聲靠近的氣息,睜開眼,看到的便是張行簡的面孔,清黑的眼睛。




他正坐於床畔,俯身觀察她。長髮散於肩,白袍鬆垮,他手中抓著一塊熱氣滾滾的巾帕,似乎要給她擦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