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 79 章



簪纓原以為這一夜自己必睡不實的,翌日醒來,不覺卻已是天光大亮。




睜開眼的瞬間,她感覺眼皮沉黏,如同含了兩泡水。




簪纓盯著帳頂怔愣一兩息,撥開帷簾先問衛覦。




窩在腳踏上的白狼聞聲,懶洋洋地動了動尾巴。春堇近前回話,道大司馬天剛明時便出府了,說是進宮述職。




“大司馬走前特意留話,說會回來用暮食。”春堇輕道,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杜掌櫃那邊天亮以後遣人來問了幾次,讓奴婢等小娘子睡醒後,去告他一聲。”




簪纓聽後愧疚,微掩眼睫,“我將杜伯伯嚇著了。姊姊告訴廚房,將我的朝食送至杜伯伯處,我過去與他同用。”




若說小舅舅是不露聲色的體貼,出門前特意留話,告訴她他不是不辭而別,好比將一根風箏線遞到了她手裡,她扯一扯,他便回應,好讓她安心;那麼杜伯伯便是全心全意地為她周全。




獨自承受一個沉重的秘密,又怎比得上宣之於口來得輕鬆?杜伯伯是為了不讓她傷心,才選擇自己一個人扛著。




昨日她不得已,用苦肉計逼得杜伯伯吐露了實情,這一夜,想來伯伯也被自己折騰得輾轉難安吧。




簪纓吩咐妥當,方命女使取來手把鏡,照了照眼皮上的水腫。




多虧昨晚冰敷得及時,除了有一點紅灩,並未有明顯的痕跡。




只因簪纓五歲後從未有哭過的經驗,所以才特別敏感些。




她眼中已無昨日的悽惶之色,平靜地盥洗更衣,選了件孔雀藍小袖抱腰襦裾,便過去杜掌櫃的廂房。




走出堂外的門廊,簪纓抬頭望了望自己的屋頂。




那裡自然已經空無一人。




實則府內知道昨夜大司馬幕天席地睡在這裡的,統共也無幾個,只有保護簪纓的暗衛十人察覺了此事,心中驚奇不已,卻不敢編排大將軍的行事。




簪纓行至杜掌櫃夫婦居住的偏廂小院,杜防風與任娘子見了廚下的布食安排,已知小娘子要來,俱等在月亮門邊。




等看見簪纓那身孔雀藍的錦緞華裙,任氏眼前一亮。




她還是頭一回見小娘子穿著帶顏色的衣裳,只覺氣度清華,那雅蓄的顏色也襯得小娘子的玉靨秀頸更為白皙。




她當先擰了把杜掌櫃的胳膊,搶先道:“昨兒不知老杜怎麼冒撞了娘子,惹得娘子傷心一場。小娘子若有委屈,儘管同我講!婦人做不得什麼大事,幫小娘子出出氣還是能的。”




杜掌櫃帶著滿腹擔心,小心覷望簪纓神情,懊惱自己沒能守住秘密,白費了大司馬的一片苦心不說,還平白惹小娘子跟著著急上火。




結果簪纓回以一笑,淺淺梨渦,皎若朝陽,老掌櫃緊皺了一晚上的心立時便化開,配合著任氏齜牙咧嘴。




簪纓見狀,心頭痠軟,都到了這個時候,杜伯伯依舊嚴嚴實實地瞞著任姊姊,未曾告訴她昨夜真相,見到她,第一個念頭還是擔心她是否傷心過度,扮鬼臉逗她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