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行舟 作品

第151章 京都的黎明序章

 老舊的金屬防盜門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 工藤新一就要去敲門的時候忽然有了一種預感——讓人全身發冷的危機感,但此時想要改變動作已經來不及了。

 一枚子彈擦著他的臉過去,直直地打在了他手邊的防盜門上,尖銳的、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就在極近的地方響起。

 沒打中?

 不, 附近適合狙擊的位置只有一座很近的高層大樓, 這個距離只要是專業的狙擊手幾乎不可能犯這種錯誤……

 工藤新一猛地回頭看過去, 只看到在那座高樓上有人離去的背影,對方甚至沒有開第二槍的想法, 已經直接離開了這裡。

 這是個提醒。

 他低頭看向手機,有條地址未知的訊息發來, 只有一行字:【離開這裡。】

 偵探就站在門口久久不動。幾分鐘前他實在找不到琴酒, 但還好他山口亂步是個魔法師, 隨便在路上找了一間酒吧倒兩杯杜松子酒繼續出來逛,轉頭就收到了關於琴酒下落的消息。

 雖然不去找的話琴酒大概也會在他面前出現, 但天都快亮了, 工藤新一併不想被認為找不到人在路上偶遇。

 琴酒當然也聽到了外面的聲音, 更注意到了狙擊手,他看到推門而入的偵探,晨曦正在天邊吐露出自己的色彩。可以說偵探來這裡的時候已經遲到了,也可以說是剛剛好, 但這都比不上他看到偵探戴著的那條圍巾的時候來得心情不快。

 咖啡色的格子圍巾, 比他想的還要礙眼。

 工藤新一注意到了對方的情緒,先開口了:“不要誤會,我戴這條圍巾大部分時間都是用來遮傷的,今天找它出來還要怪你, 琴酒。”

 要是真的毫無遮掩地帶著那片傷痕出門, 恐怕待會警察就會來找他問是不是在哪裡遭受虐待了, 說不定還要問他的監護人——雖然本人是有二十七歲了,但他的身體依舊是介於少年人和成年人之間的十七歲。

 “七年前也是?”琴酒把視線從圍巾上移開,問。

 工藤新一反手關上了門,他看到外面的天空已經逐漸亮起來了。年輕的偵探自顧自地在這間老舊的公寓裡找了把椅子,坐下的時候彷彿自己才是這裡的主人。

 他說:“七年前的我快死了,那只是用來擦血的而已。”

 雖然那條圍巾其實是佐藤警官送給他的新人入職禮物,不過那之後……倒是很少有機會戴上,最後的時間裡才偶然再找出來。

 偵探從往日的思緒裡掙脫,他做出有點睏倦的姿態,說:“你和貝爾摩德在同一天晚上被人狙擊,真的不是惹到什麼人了?”

 琴酒依舊沒什麼動作,他看著偵探這般輕鬆的模樣,忽然低笑:“如果你不出現,我就會以為他是你派來的了。”

 工藤新一倒是希望那個狙擊手是自己的人:“剛才那個距離稍有不慎就能廢掉我的手,我還沒興趣跟你開這種玩笑。”

 坐在這裡跟他聊天的不是什麼長野好鄰居黑澤先生,他也不是一無所知的小偵探夏洛克,兩個人繼續你來我往地試探就失去了意義。

 黎明時分見面是個非常微妙的信號,畢竟天亮之後這座城市就不屬於那些生活在黑暗夾縫裡的人。工藤新一可以保證這個偏僻的鬼地方就算是報警也需要警察找一段時間,好在他其實做了定時消息,一旦他出事,那幾個熟人就會收到這裡的地址。

 “說正事吧,”工藤新一說,“我猜你還記得貝爾摩德的故事。”

 “關於我和她有個兒子?”琴酒的語氣裡甚至聽不出來嘲諷,但看到小鄰居皺眉的時候他的心情還是稍微變好了一點。

 工藤新一重新調整了自己的語氣,說:“我先提醒你,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不清楚你們是不是真的有個兒子。大概三十年前那家研究所開始了一項實驗,雖然跟貝爾摩德的說法相去甚遠,但確實獲取或者製造了一批用途不明的孩子……當然,他們最終被處理掉了。”

 “而朗姆前往霍爾木茲的理由,就是他認為當初的實驗體裡存在倖存者……畢竟前段時間發生的某件事引起了他的注意。”工藤新一說到這裡的時候看向了琴酒,不過對方沒有表現出什麼明顯的態度來,跟琴酒說話就是有一點費勁。

 你很難從這個男人的表情上看出他到底是什麼心思,特別是在他還戴著帽子的時候,你甚至看不到他有什麼表情。

 “到這裡為止都是不用說明的情報,那麼接下來是關於霍爾木茲研究所的問題——”

 “‘那件事’是指什麼?”琴酒打斷了他的話。

 雖然剛才他顯得壓根不在意偵探說話的內容,但明明已經提出卻要跳過去的事件,他也不介意順著小鄰居的潛臺詞問一下。

 不過……他的小鄰居好像不是很願意談其中的原因。

 “無關緊要的事,只是他誤會了什麼而已。”工藤新一跟琴酒對峙了一會兒,發現琴酒顯然對這個話題更感興趣,他嘆了口氣。

 他問:“一定要知道嗎,這位好奇的琴酒先生?”

 琴酒的回答是不留情面的:“你故意提出來,不就是想讓我問你?別做出那副模樣了,我說了,我沒興趣跟你浪費時間。”

 坐在椅子上的名偵探的心情顯然不是很好。他從大衣內側找出了一本雜誌,那是一本《酒廠推理》前段時間的刊物,這本雜誌落到琴酒面前的時候剛好攤開到了某一頁,那就是山口亂步的小說。

 工藤新一說:“他從山口亂步的小說裡看到了跟這件事相關的故事,關於十七年前他處理那些實驗體的映射,只是故事當然沒什麼注意的必要的,但順著小說裡寫明的地點剛好可以抵達他製造的‘墓園’……恐怕朗姆是覺得當年的事還有人活著吧。”

 他說這話的時候是相當輕描淡寫的,但一想到寫出來的事情真正發生過還是有種難以形容的悲傷……或者說痛苦。雖然這些事跟工藤新一毫無關係,也不可能是他製造出來的,但明明自己寫出的文字卻牽連出這樣的事故,只會讓他覺得難以呼吸。

 如果沒寫呢?

 到底是根本不會發生,還是過去的慘案永遠不會被發現,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山口亂步?”

 “既然已經清楚就不用繼續問了吧,琴酒。”

 自詡為推理教授的青年十指交叉坐在椅子上,明明是在老舊的公寓裡,卻像是俯瞰世間的王座。灰塵在黎明的空氣裡搖擺,一束光從窗口悄悄爬進來,臣服於他的腳下。

 他沒有避開過窗戶,也沒有再從那邊的高樓看到狙擊手的身影。

 從剛才開始就沒動過的殺手站起來,琴酒走到了山口亂步面前,一把拽住了那條礙眼的圍巾,說:“我還以為你要說你就是其中的一員?”

 工藤新一反手抓住圍巾的一截防止自己被勒到無法呼吸,他冷靜地說:“我們今天不是來談這個的。”

 這種事無關緊要,他是想傳達這樣的意思。

 但實際上無論是他還是琴酒都清楚,這也是工藤新一今天要來說的話題。足夠引起懷疑,足夠讓組織產生興趣,所謂“山口亂步”的來歷和說不清的實驗,以及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的技術,還有那些似是而非的東西。這比朗姆那邊的事重要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