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疏 作品

258. 第二百五十八章 母女

 愛立知道, 媽媽說的“灰帽子”就是摘帽以後,仍舊會受到各種隱性的歧視,特別是一有什麼運動, 這頂灰帽子就會從透明慢慢變成實質的。

 哥哥如果留在了漢城, 喊他回去的領導, 位置坐的穩還好,一旦領導出了事, 哥哥肯定就是大家的靶子。

 另外,宋家的事也有一點隱患, 宋巖菲也不適合留在漢城。

 倆人都沉默了一會,沈玉蘭試著開口問女兒道:“你這次去京市,見到謝家那邊的人了嗎?”

 “在大院裡見到了謝芷蘭, 就是謝鏡清的女兒,還遇到了兩次謝家老太太,一開始不知道是她,昨天中午走的時候, 又遇到了,我看珍姨和姐姐面上都有點不對勁,心裡就琢磨了出來。”

 “身體還健康?”

 “看著挺健康的。”

 沈玉蘭點點頭,拿著個雞蛋在碗沿上磕了下,拿筷子攪拌起來,淡道:“謝三有福氣,這麼大年紀了,還有媽媽。”

 這話聽起來,像是在說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舊識一樣,愛立是有些佩服母親的,生活給了她那麼多苦難, 她仍舊能夠沉著應對,平心靜氣地過自己的日子。她想,原主要是有母親的韌性,大概不會選擇縱身一跳。

 愛立忽然想起來道:“媽,我還遇到了謝芷蘭的姑姑,她像是特地來找我的,但是姐姐帶我走了。”

 沈玉蘭體察出女兒在顧慮她的心情,放下碗筷,摸了下女兒的臉道:“愛立,媽媽和你說過的,事情已經過去很多年了,媽媽已經不介意了,而且你已經長大獨立了,和謝家的事,你自己看著處理就成。”

 愛立知道不是這樣的,原書裡,原主去世,媽媽也沒和謝家聯繫,如果沒有恨,大概不會這樣決絕。媽媽不過是怕她為難,故意說自己不介意的話。當年的事,母親和她說得甚少,從小姨嘴裡,也只得知是森哥奶奶不同意,媽媽怕她被謝家搶走,寄養在了曾家。

 其中的細節,大概對母親來說,是不願意再去回憶的。

 “媽,我是你養大的,我永遠只是您的女兒。”

 沈玉蘭眼眶微溼,摸了摸女兒的頭,笑問道:“乖囡,那你乾爸呢?”

 愛立也笑了,“這是你給我認的乾爸,還不是您說了算的。”

 這麼一打岔,剛才有些凝滯的氣氛,一下子就緩和了過來,沈玉蘭和女兒道:“你乾爸是個好人,當年曾湘秀大姐讓他幫忙收養你以後,他一直對我們家很是照顧。以後要是能出國了,你也去外頭看看,他年紀比我還小几歲呢!他前頭有個女兒,和你差不多大,夭折了,愛人也得了急病去世,不知道後來有沒有再結婚?”

 “媽,我知道的,最近驍華奶奶身體怎麼樣了啊?”

 沈玉蘭嘆道:“油盡燈枯了,估摸著就是這一個月了。我這週末再去一趟,看有沒有什麼能幫忙的。”老人家現在翻身都吃力,這麼熱的天,身上可能會長褥瘡,在護理上,她比王家請的看護還專業一些。

 想起來問女兒道:“你們這次去京市,樊師長後來的那個妻子,沒有為難你們吧?”

 “沒有,媽,你都想不到,先前形勢不好的時候,段沁香怕被連累,和樊師長離婚了,這下姓段的,可和鐸勻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沈玉蘭考慮得遠些,和女兒道:“那也好,以後你們也不會和她有什麼牽扯,要是沒離的話,過些年有什麼事,還能攀扯上你們,離了就徹底斷掉了。”

 愛立先前還沒想到這一層,現在才發覺,真是無意中少了一樁大麻煩事。和母親道:“樊師長臨終前,表示拒絕她來弔唁,所以那天她來的時候,被警衛員請走了。”

 沈玉蘭似有所感地道:“有些人就是這樣,糊塗了一輩子,非要到了要走的時候,才醒轉過來,但是意義並不大。他給人造成的痛苦或苦難,並不會因為他的醒悟而消逝或減少。要說有什麼意義,大概是他自己良心上好過一點。”

 愛立默然,母親嘴上說的是樊原,但其實成大傑和森哥奶奶都是這種人,都給她母親的人生中帶來了極大的痛苦。

 沈玉蘭洗好菜以後,遞給女兒一把長豆角,“你把這個摘下,晚上給你們做個豆角燜飯。”

 “好,媽!”

 沈玉蘭笑道:“小喬喬也愛吃,就是今天不知道你倆幾點到,我就沒喊你奶奶和姑姑她們來吃飯。先前小伊利一直喊喬喬‘妹妹’,我們都沒反應過來,還是你奶奶那天笑說,應該是小侄女。”

 “我也很久沒見過伊利了,週末我也回來吃飯,媽,咱們家今年要不做些菜乾吧,不然過年的時候人多,可能菜都不夠吃。”

 沈玉蘭應道:“好,我前幾天在李嬸子家吃了點土豆乾燒肉,味道還挺好的,今天末伏我也曬點土豆乾。”

 夜色降臨,屋內的光線一下子就暗沉了下來,沈玉蘭拉了下電燈,母女倆在暈黃的燈光下,絮絮地說起了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