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昀 作品

第45章 第 45 章

外頭響起整齊劃一的磕頭聲, 舒筠無奈由芍藥與玲玲攙了出來,她壓了壓心口的翻湧,面頰猶掛著一絲笑,




 “諸位夫人免禮。”




 彼時大夫人與二夫人也扶著老太太迎出來,舒筠只淡淡瞥了一眼並未多言。




 長公主與蘇氏先一步上前,替過芍藥與玲玲,簇擁舒筠往裡去。




 其餘夫人猶豫片刻,也厚著臉皮跟著邁進門檻。




 老太太眼見舒筠要往三房去, 想起三房那狹窄的廳堂,想示個好,便隨口提了一嘴,




 “娘娘回門省親, 又有諸多外命婦在場, 不如去正院琉璃廳歇著?”




 蘇氏看了老太太一眼,明白她的意思, 她看向舒筠,舒筠吐得頭昏腦漲,神情也有些昏懵,想都沒想答道,“祖母多慮了, 我彼時身子不舒服,只想去躺著。”




 老太太不敢吭聲。




 長公主等人多少也曉得舒家底細, 只紛紛與老太太遞了個客套的笑臉,都跟著進了三房的杏花堂。




 老太太婆媳三人瞧著漸漸遠去的身影, 臉色有些複雜, 老太太其實不大想去湊熱鬧, 卻摸不準這麼做失不失禮, 便問大夫人方氏,




 “老大家的,你瞧怎麼辦?”




 二夫人也同時投去凝澀的一眼,如今她在這府上可謂不尷不尬,兩頭都被她得罪了,連下人都不太待見她,盼著過幾年兒子高中能有出頭之日,偏偏舒筠一躍成了當朝皇后,壓得她如苟喘之螻蟻。




 懷個孕弄得這麼大陣仗。




 二夫人不想去。




 大夫人面色還算鎮定,“這麼多官宦夫人在,咱們不去不合規矩。”




 老太太有些氣悶,卻還是不情不願朝三房走。




 舒筠雖是便行,跟來的宮人卻不少,老嬤嬤擔心舒家怠慢她,將平日伺候舒筠比較得力的宮人都給遣了來,有尚寢,尚食,尚服等不下二十人。




 再加上那些女眷,本不算寬敞的杏花廳快要站不下了。




 舒筠剛踏進院子,捂著嘴在圓洞門附近又吐了一輪,幸在宮人靈敏,及時將痰盂奉上去,長公主在一旁看著著急,扭頭與蘇氏商議,




 “夫人,娘娘這吐得這樣厲害,可要遣人去請太醫?”




 若真是顛簸,這會兒人下來馬車不可能再吐。




 蘇氏不敢做主,一面輕輕撫舒筠的背,一面輕聲問,“娘娘,您看請太醫來瞧瞧如何?”




 在外人面前,蘇氏也不能逾了規矩。




 舒筠吐過後淨了手臉,撐著洞門直起腰身,環顧一週,見諸位夫人滿臉殷切不由露笑,




 “叫夫人們掛念,實在過意不去,來人,去請太醫。”




 眾人一笑進了堂屋,分尊卑主賓落座。




 落定後,舒筠整個人便舒坦多了,芍藥年紀輕還不大懂事,依著舒筠平日喜好奉了大紅袍來,禮部侍郎家的夫人瞧見了,忍不住哎了一聲,蘇氏瞥了她一眼,明白她在擔心什麼,朝芍藥搖頭,“剛吐過這會兒喝茶水於脾胃不和,尋常溫水便可。”




 單嬤嬤倒是手腳快,立即奉一杯水溫水過來,由尚食的女官先嚐過再奉給舒筠,舒筠慢悠悠喝了幾口,還遞給宮人,再次抬眼,看得出來諸位夫人十分緊張也很期待,她落落大方笑道,




 “夫人們不必擔心,懷了自然好,沒懷上也不必著急,本宮與聖上心裡頭明白著呢。”




 話題一挑明,大家繃著那股勁也由之鬆懈。




 禮部侍郎家的夫人執帕掖了掖眼角,失笑道,“娘娘蕙質蘭心,是臣民之福,只是臣婦家裡那位,心裡日日唸叨著帝后,臣婦今個兒便討嫌,在這兒賴上一賴。”




 舒筠聽了覺得好笑,也很動容,“哪裡,你們關懷我我感激不盡,哪裡會嫌棄?”




 夫人們聞言忍不住熱淚盈眶,“娘娘能體諒咱們這份心,便是我們的福氣。”




 皇帝年近三十,膝下一點骨血也無,臣子們寢食難安,偏生先前宮裡透出意思來,皇帝不打算納妃,朝臣們心裡越發恐慌,忍不住當庭提了幾嘴不是被皇帝呵斥,便是以干涉帝王家務事為由打板子,大臣都快急出白頭髮了。




 滿朝文武的希望就寄託在舒筠肚子上,故而才有今日諸位夫人遲遲不走的場面。




 堂屋裡已坐滿人,舒家老太太婆媳三隻能坐去廂房,蘇氏象徵性過去打了招呼又回來正房招待。




 太醫院離舒家尚且有些距離,一時半會等不著人,蘇氏客氣地留諸位夫人用午膳,讓單嬤嬤安排一張長桌,給夫人們搓牌,大家不敢造次,舒筠坐在主位示意著笑道,“打吧,打吧,也好叫我學學本事,回頭在宮裡與宮人玩牌不至於落下風。”




 大家遂由著她。




 巳時五刻,侍衛快馬加鞭回宮請太醫,一併將消息遞到文華殿。




 除了初一十五朔望大朝,其餘時候裴鉞便在文華殿視朝,滿朝文武有事奏請來此處站班依次進殿。




 秋闈剛剛結束,禮部與吏部兩位主官聚在此處,將秋闈過考的名錄遞給裴鉞查閱,吏部尚書又談起秋月大選之事,言談間對請託之事十分煩憂,禮部柳尚書給他出了個轍,




 “你呀,關起門來,將自個兒與兩位侍郎關去後院,堂前立一塊明正高懸的牌匾,與銓選司郎中主簿定下人選便是。”




 吏部尚書苦笑,“說出來簡單,做起來難。”




 裴鉞一面翻閱名錄,一面慢悠悠接話,“怎麼就難了?朕從錦衣衛撥一隻兵給你,替你守在吏部前堂後門,看誰還敢來請託。”




 柳老尚書附和道,“就是,這半月你們全部歇在衙署,哪兒都不去,就說是陛下的旨意,誰還敢請託?誰還敢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