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昀 作品

第16章 第 16 章

眨眼過去了數月,這一年的秋姍姍來遲,到了八月初,天氣還未見涼下來,蘇氏見女兒近來神思不屬,下帖請王幼君過府遊玩,二人在舒筠繡樓前擺了一張小案搗制脂粉,趁著荷花還未凋謝,芍藥帶著丫鬟去後花園池子裡採花,好不容易方折了一盆子嬌豔的粉荷來。




 舒筠親自搗碎,王幼君替她做香膏脂粉,二人有說有笑,




 “我看你呀,就應了裴彥生吧。”




 舒筠面色一羞,瞪了她一眼,“好端端的,你為何又提這茬?”




 王幼君抬起沾著丹蔻的指尖,蹭了蹭舒筠通紅的面頰,“你沒聽說嗎?前個兒臨川王妃哄著兒子去梁園踏秋,讓裴彥生與陝西總兵家的大小姐相看,裴彥生惱了,捂著眼在水閣裡鬧,只道‘除了筠妹妹,我誰也不看,誰也不娶,這世間沒有比筠妹妹更好看的姑娘了...’”




 王幼君學著裴彥生當時的語氣,促狹地做了個鬼臉,




 見舒筠面露呆色,那面頰喲,雪白含春,如水光飽滿的蜜桃,遂忍不住捏了捏,“這事已傳成笑話。你看,人家世子為了你不吃不喝,你忍心?”




 舒筠臉上格外不自在,躲過她的手,惱道,“他怎麼能這麼說,不但傷了人家姑娘面子,連帶我也成了惡人。”




 “可不是?”王幼君十分贊同,只是眼梢笑意不減,“這麼一來,京城可沒人敢跟臨川王府議親,你說,你不是被人家吃定了又是什麼?”




 舒筠躁得厲害,重重地搗了搗,“嫁個這麼呆頭呆腦的丈夫,每日都要惹人笑話。”




 “喲,說的好像你很聰明似的,你不也呆頭呆腦的嘛。”王幼君這回捏到了她的面頰,故意扯了扯,舒筠的肌膚薄薄通透,細嫩光滑,她羨慕得緊,“美成這樣,難怪勾了人家的魂。”




 舒筠被她捏得有些痛,丟開手上的搗棍,登時起身去捉她細腰,嚇得王幼君立即鬆手撫裙跑開,舒筠哪裡肯放過她,追過去將她按在廊蕪下的羅漢床上撓,弄得王幼君咯吱直笑,




 “好妹妹,我錯了,再鬧我裙子該要皺了,明日我府上發月例,我請你去紅鶴樓吃席還不成嗎?”




 兩個姑娘的笑聲順著漸斜的秋光,繞至圍牆外去。




 舒瀾風引著淮陽王往書房待客室走,便聽得這銀鈴般的笑聲迴盪在廊簷間,舒瀾風面露尷尬,慚愧地朝淮陽王施禮,“是下官教女無方,讓王爺見笑了。”




 淮陽王捋著長長的鬍鬚,哈哈大笑,“老弟這話便是見外了,我還不知道筠丫頭是什麼性子,這分明就是王家那小丫頭在鬧。”




 二人含笑進了書房,片刻,蘇氏帶著女婢過來奉茶擺些點心瓜果,淮陽王便道,“弟妹也坐,我來還是為了筠丫頭的婚事,合該你們夫妻一塊做主。”




 蘇氏有些犯愁,只是淮陽王一腔熱忱實在推拒不過,便挨著丈夫下邊的圈椅坐了下來。




 下人掩門退下,淮陽王也不寒暄,“不瞞舒老弟與弟妹,本王今日來,是受臨川王夫婦所託,來府上求親。彥生那孩子是認定了筠丫頭,夫婦二人總算是鬆了口,昨日登門正式請我做媒。”




 “彥生那小子你們都見過,再沒這般誠心的,比我家那混賬好上千百倍,我昨日也拉著他問過,若他辜負筠兒,我頭一個不饒他,他就差沒下跪,聽得我今日來舒家,喜得一夜沒睡。”




 舒瀾風與妻子相視一眼,聽得額汗淋漓。




 到這個地步,不答應便是不識好歹。




 淮陽王與舒瀾風相交多年,曉得內務實則是蘇氏做主,便笑眯眯等著蘇氏的主意。




 蘇氏心中苦笑,面上不顯,一副高興的模樣,“這樣的婚事是我們高攀,我們做父母的哪能不希望孩子嫁得好,只是王爺也曉得,筠兒前段時日招婿受了些挫,如今心灰意冷,冒然強求擔心孩子想不開,您看要不這樣...”




 蘇氏想了個折中的法子,“尋個機會讓兩個孩子見一面,倘若兩個孩子看對眼,那是再好不過,您瞧如何?”




 若舒筠不肯,也能跟淮陽王交待,若舒筠允了,蘇氏和舒瀾風也算去了一樁心事。




 淮陽王想了想也覺得妥帖,“成,那我這就去三弟家回個話,讓他們議定相看的時間。”




 蘇氏與舒瀾風起身送他出門。




 淮陽王見事情成了一半,心情大好,連連揮手,示意夫婦二人勿要遠送,這時,舒芝悄悄躲在倒座房瞥見這幕,氣得牙癢癢。




 舒家給她舉辦訂婚宴那一日,只有淮陽王妃到場,淮陽王連個面都沒露,如今為了舒筠的婚事,三天兩頭往三房去,甚至都不往正兒八經的親家這房瞅一眼,舒芝心裡頭慪火。




 夜裡大老爺回來,舒芝堵在穿堂門口,與爹爹訴苦,大老爺聞言面露苦澀,他何嘗不覺丟臉,只是木已成舟,多說無益,回到正房與妻子嘀咕幾句,卻是得了大夫人滿口嘲諷,




 “誰叫你女兒用了上不了檯面的手段,人家王爺自然不拿正眼瞧她。”




 大老爺聽了這話,心中躁意橫生,妻子不寬慰便罷,還往痛處踩,他捏著剛褪的外衫立在窗下,“她好歹是你女兒,旁人作踐她便罷了,你當母親的何故也瞧不起她?你若好好教導,她能出差錯?”




 大夫人冷著臉起身往內室去,“那是她不服人管教。”大女兒不也是她教出來的,循規蹈矩人人稱讚,不像小女兒害她丟臉。




 大老爺見妻子心硬得跟石頭似的,氣得哎了一聲,重新將外衫套好,扭頭出門往妾室院子去了。




 舒芝買通了人在正房聽牆角,得了母親那句話,氣得倒頭蒙在被褥裡哭,自定親後,裴江成待她不如以前熱絡,她才曉得那位王世子慣會吃著碗裡看著鍋裡,一旦得到了便不覺得新鮮,而她呢,又處處受人冷眼,還真是悔不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