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 67 章

 一時間全場鴉雀無聲。

 眾人的視線死死釘在布偶貓脖子上那串足以放進博物館再加三層防彈玻璃罩起來的粉色碧璽項鍊上, 沒有任何人在此時說話,整間屋子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景佑手上的布偶貓完全沒受影響。

 薇薇靈活地轉過身,兩個後爪踩在景佑的手心裡站立起來, 完全沒管周圍的人,爪子扒拉著他的肩膀, 腦袋在他頸間使勁磨蹭。

 景佑拍拍它的頭, 帶著它穿過酒宴現場,朝著樓上走去。

 從始至終沒有多看任何人一眼。

 帝國的人是知道太子有隻愛貓的, 只是薇薇從來沒出過皇宮, 其他人也進不去, 所以從來沒見過。

 這會兒見到了, 一個個看得目不轉睛。

 貓咪這種生物,無論在什麼時候都具有極強的殺傷力。

 尤其是當它屬於別人, 餵食鏟屎掉毛洗澡看病這些事都不用自己來幹, 只需要欣賞它的盛世美顏的時候,吸引力直接翻倍。

 它要是還有一個同樣盛世美顏的主人,那就是幾何級的提升。

 帝國軍校的學生勾肩搭背擠在一起,嘖嘖感嘆:

 “……我以前一直覺得貓很麻煩,又是掉毛又是鏟屎, 還嬌氣,趾高氣昂好像我才是僕人, 但今天, 我宣佈, 是的,我就是貓奴!”

 “鏟屎算什麼, 我願意啊, 仙女喵拉的臭臭都是香的!”

 “嗚嗚, 我想和殿下一起養貓,求給個機會!”

 “小了,格局小了,養貓算什麼,我想給殿下當貓!”

 “……殿下還要寵物嗎,帝國top2大學在讀,會開機甲會花樣翻跟頭那種,很好養活絕對不會輕易死掉……”

 帝國軍校的帶隊老師面無表情瞥了這群丟人現眼的傻子一眼,不著痕跡往旁邊平移了三米,若無其事地轉開眼,一副不認識他們的樣子。

 聯邦那邊神色就更精彩了。

 天然信息屏蔽之下,普通人對帝國的瞭解大多來自官方渠道。

 官方發言向來中立,但誰會給老仇人說好話呢。

 腐敗,混亂,特權階級橫行……這就是聯邦大多數人對帝國的印象。

 然後今天又加了一條……有錢。

 不少人眼神微妙地看向原本站在眾人中間的蘇憶,之前那些人奉承她的話可沒有壓低嗓音,站在附近的人都是能聽到的。

 威廉斯特是在聯邦一家獨大沒錯,但不代表聯邦就是他家的一言堂。

 聯邦最初八個家族鼎立,現在只剩兩家,多的是人樂得看他們倒黴。

 “威廉斯特家這個孫女是廢了。”

 “眼界也太小了,一顆鑽石而已,也要拿出來炫耀。”

 “一點都沒有大家千金的氣場。”

 竊竊私語在聯邦這邊傳開,圍在蘇憶身邊的學生露出尷尬的神色。

 他們倒是不敢附和,但彼此的眼神交流中多少帶出了點微妙的感覺。

 這種感覺……好丟人啊!

 蘇憶氣得手都在抖,就像是被人凌空一巴掌打在了臉上,偏偏還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你能說景佑針對她嗎?

 不能。

 人家只是帶著愛寵來參加個聚會而已,帶貓怎麼了,這餐廳寫了貓不能進嗎?

 沒有。

 就算寫了,餐廳是帝國建的,貓的帝國太子養的,太子說要帶貓,這餐廳就得鋪紅地毯恭迎喵星人前來佔領。

 哦,你說他把一串價值連城的項鍊戴在了貓脖子上?

 拜託,那是人家的貓,別說項鍊,人家願意拿鑽石給它造貓窩都沒人管。

 人進來之後甚至沒往你那邊看一眼,別給自己加戲了好嗎。

 沒有一個字針對。

 但眾人看她的眼神就是變了。

 .

 出水口開著,海水淨化之後的純淨水從純銀打造的出水口裡流出來。

 洗手間裡燈光柔和,照著晶瑩剔透的玉石臺面,鏡子裡的人低著頭專心地洗手。

 把薇薇留下的口水洗乾淨之後,景佑抽了張紙把手上的水擦乾淨,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的手。

 他居然也有這麼幼稚的時候。

 這種拙劣的炫耀,簡直像個情緒不穩定的小孩子,不,他十歲的時候都不做這種事了。

 這是一間休息室,大門旁邊就是洗手間,往內是一間豪華套間。

 頭頂的水晶吊燈旋轉著層層下落,柔軟的淺灰色沙發放在落地窗邊,套間中間是一個邊長四米的正方形水池,四周貼著白玉。

 可以窩在沙發裡看日落,也可以直接躺在浴池裡看日落。

 景佑把貓放在裡面的沙發上了。

 景佑反手關上洗手間門,正要走過去抱貓,忽然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麼。

 他猛地伸手按向一旁隱蔽的緊急警報按鈕——

 一隻手矇住了他的眼睛。

 景佑動作停下了,眼睫在對方手掌裡忽閃了一下,喉結上下滾動。

 下一秒,屋子裡的燈全滅。

 深色落地窗簾拉攏,整個休息室陷入一片暮色般的黑暗之中。

 窗外火樹銀花熱鬧非凡,樓下喧鬧聲陣陣,透過窗戶飄向夜空,唯有這方空間陷入了絕對的安靜和昏暗,只有彼此輕微的呼吸聲。

 景佑喉嚨滾動了一下,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咔噠,洗手間的門打開了。

 很快,指縫間漏進來的僅有的光明也熄滅了,整間屋子燈全部關閉。

 蒙著他眼睛的手鬆開,緊接著,景佑覺得自己像是被人給撈了起來,兩步直接放在一個堅硬的平面上,水漬還沒幹,是洗手檯。

 不等他說話,熾熱而急切的吻壓了下來。

 從試探到深入沒有一絲緩衝。

 景佑仰著頭,視線受阻,連呼吸都被完全剝奪,微量的氧氣根本滿足不了快速跳動的心臟。

 他忍耐了一會兒,缺氧帶來的窒息讓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最後只能不斷往後去躲避對方的入侵。

 這樣的舉動顯然招致了對方的不滿。

 對方抬起一隻手壓著他的後腦,另一隻手掐著他的腰,死死把他按在懷裡。

 距離驟然拉短,景佑猝不及防,雙手貼上對方胸口,掌心下的肌肉緊繃滾燙。

 他被這滾燙的溫度燙了一下,微微睜開眼,動作遲疑了一瞬,就這一瞬,讓他的動作看上去不像是想要推開,反而像是在攀著他的肩膀。

 不知過了多久,景佑被放開,唇畔滿是溼痕,連喘息都在顫抖,想把人推開,反而被握住了手腕。

 昏昏沉沉間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他被人打橫抱起來扔在了沙發上,熟悉的氣息壓了下來,這次不是親吻。

 那人挨的很近。

 兩人鼻尖相觸,呼吸交融在一起。

 景佑仰頭靠在沙發上,身後是柔軟的沙發,身前是alpha咄咄逼人的氣息,長髮被折騰的散開,幾縷髮絲凌亂地散在臉頰邊,黑白分明的眼底含著一層瀲灩水光,在晦暗的光線下一看,煽情得不可思議。

 四周天昏地暗,景佑剛平息的喘息再次急促起來。

 alpha在咫尺的地方盯著他,目光描摹過他的每一寸皮膚,停在他溼潤充血的唇瓣上。

 他小心墊著景佑的頭,把他頭上固定頭髮的髮飾全部取了下來,扔在一旁的地上。

 景佑不滿地皺起眉。

 “淮裴,你……唔……”

 淮裴把指節抵進他牙關,近乎纏綿地磨過周圍的幾顆牙,不讓他說話,無論是動作還是他此時散發出的氣場都有種不動聲色的逼迫感。

 但他的語氣竟然很委屈:“為什麼不讓我進去?”

 景佑氣得說不出話。

 “林讓我去看聯邦的流言。”淮裴湊到他耳邊,掃過他溼潤的眼梢和漫上紅暈的側頰,目光難以言喻,只是沒在語氣裡洩露出半分。

 “你是在因為那個生氣嗎?”

 景佑微不可見地磨了磨牙,很想一口咬下去,給他咬出血來。

 但他最後還是沒下得去嘴。

 景佑把作亂的手指拽了出來,反手拽住淮裴的領子,一翻身把他按在了沙發上,膝蓋頂著對方小腹,難得有些惱怒:

 “我為什麼要見你?我有什麼理由一定要見你嗎?”

 “你走的時候不是很瀟灑嗎?兩個月連個標點符號都沒有,現在倒裝的像是我們很熟一樣。”

 “還有那破戒指,讓狗來幫你送,怎麼你見不得人嗎?”

 “至於你說的流言,流言關我什麼事?我為什麼要生氣?”

 屋內一片黑暗,只有靠近落地窗的地方隱約能看到一點朦朧的輪廓。

 淮裴半點沒有反抗的意思,放鬆地仰躺在沙發上,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讓他朝思暮想的臉,一秒也不捨得移開。

 他的領口被拽得皺起,連釦子都崩掉了一個,滾落在地上。

 景佑說完,目光毫不掩飾嫌棄地盯著淮裴,想再細數一下這人的罪行。

 然後他就發現,淮裴竟然在笑。

 他的白髮早就亂了,金色眸子被周遭的昏暗染成了暗金色,再也找不到一絲清冷聖潔的仙氣,冷漠禁慾的神明也會墮落,沉溺於慾望之中。

 景佑愣住了。

 淮裴抬手抓住一縷景佑垂落下來的頭髮,趁著景佑愣神,伸手按住他的後腰,把人按進自己懷裡,不等他反抗,雙手環住他的腰,含笑的嗓音在黑暗中格外低沉:

 “所以,你是在跟我鬧脾氣嗎?”

 景佑猝然回神:“我才沒有!”

 他有些惱怒自己反應太大,但又不想承認,一手撐著旁邊的沙發,就想坐起來。

 淮裴一勾他腿彎,景佑剛起來一點就被他拉了回來,從單膝跪在他身上變成了側身被抱坐在懷裡,這姿勢離譜到難以言語,景佑當即就想起身。

 淮裴收緊手臂,低聲說:“殿下,別動,讓我抱一會兒。”

 “抱什麼……”

 “這好像是你第一次……這麼直接地跟我發脾氣。”

 淮裴伸手撥開他的頭髮,滿把長髮收攏握在手裡,然後放到另一側,好讓他可以毫無阻隔地把下頜放在景佑肩上,低聲感嘆:

 “你以前從來不會對我發火。”

 “我不能有脾氣?”景佑冷冷道,“還是你特別金貴,我發不得火?”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衝我發火,我其實……很高興。”

 淮裴抬起眼,透過稀薄的光去看他,從他濃黑的眼睫看到抿起的唇。

 “你不對我發脾氣,不是因為你沒有沒有脾氣,你脾氣大著,我看得出來……你這是在跟我客氣,雖然我也不知道你跟我一個戰俘客氣什麼,但你沒把我當做一個可以發脾氣的對象。”

 “你沒把我當成你可以肆無忌憚地表達你的喜怒的人。”

 景佑沒動了。

 “我的殿下學會跟我生氣了,”淮裴用鼻尖去蹭他的側臉,話音裡帶著微不可聞的笑意,“這就是撒嬌嗎?”

 “清醒一點。”

 景佑伏在淮裴懷裡,垂下眼睫,嗓音冷淡,“……前男友,你很囂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