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關於076資源星開發的討論就到這裡, 諸位還有什麼問題嗎?”

 議政廳內,列座官員沒有一個人說話。

 有人紅光滿面,也有人面色頹然, 更多的則是事不關己, 或者說, 他們早就對結果有所猜想,現在只是猜想被證實了而已。

 幾個月前, 帝國最新發現了一個小行星群, 經過探測, 研究院發現部分小行星可能蘊含大量稀有礦石,帝國決定對其進行開發。

 因為這件事, 帝國內部明爭暗搶了大半年。

 每一顆資源星的開發都牽涉到巨大的利益, 背後的利益鏈條縱橫交錯。

 巨大的利益擺在眼前, 本就不合的兩派掙得頭破血流,就差撕破臉皮了。

 各種明爭暗搶直到今天才結束,景佑最終決定, 將其中一顆資源星交由第七軍團軍團長俞佑安進行試探性開發。

 帝國政治場簡單來說分為兩派, 每一派都各有代表人物。

 比如貴族中的威廉卡文迪許公爵,再比如帝國元帥慕鶇, 他們就是兩派中的代表人物。

 但是如果繼續往下細分,每個派別中又各有分歧, 比如帝國軍團中, 分別掌握第三軍團和第七軍團的慕鶇和俞佑安。

 俞佑安的父親也是帝國內除了慕鶇之外,另一個一路追隨景帝、征戰四方的帝國將領。

 在父親死後, 俞佑安接過了第七軍團的軍團長一職, 依舊堅定地站在皇室背後。

 眾人心中都清楚, 比起曾經追隨過前任帝王、又在關鍵時刻棄車保帥、最終得以保存至今的貴族, 皇室明顯更信任一路追隨他們起家的新派。

 但問題在於,年邁的元帥和年富力強的第七軍團長,這兩個人誰更被太子殿下看重?

 這種猜測和議論由來已久,隨著慕鶇的身體狀況每日愈下,俞佑安的地位也逐步上升,眾人心中的天平也逐漸開始傾斜。

 尤其是景佑公開帶淮裴出席景帝壽宴之後,眾人更是明白,慕家的榮耀到頭了。

 同樣是繼承人,俞佑安出身名門,卻選擇從普通士兵一路做起,花了十幾年才一步步走到高位,後來更是在戰爭中積累了無數軍功,手裡握著的是實打實的軍權。

 相比較起來,慕燃就真的不夠看了。

 別的不說,把兩人的軍功打印出來堆在一起,俞佑安的功勞估計比慕燃本人還高。

 雖然這其中也有年齡的因素。慕燃十六歲時,俞佑安已經快三十了,把兩人的閱歷和能力放在一起比較,對慕燃也是一種不公平。

 但……誰會在乎這種公平呢,大家從來只看最終的結果。

 而且,眾人或多或少都收到消息,景佑將淮裴安排進了元帥直屬的第三軍團,這其中的用意,讓人想不多想都難。

 尤其是幾次軍演之後,淮裴肩上的軍銜越來越高,已經從少尉爬到了少校。

 在沒有戰爭的情況下,這樣的軍銜提升速度簡直是嚇人的。

 雖然淮裴的個人能力確實優秀,但再優秀的人也要有機會才能展現出自己的優秀,顯然,太子殿下願意給他這個機會。

 景佑坐在首位,把眾人神色盡收眼底,見沒人說話,頷首道:“那散會吧,各位辛苦了。”

 眾人紛紛起身告退。

 景佑先一步離開了議政廳,剛回到辦公室,門口傳來敲門聲。

 ai實時顯示出來人的身份,正是今天在會議上收穫滿滿的第七軍團長俞佑安。

 大門打開,軍團長走進門,有些侷促地行禮:“殿下。”

 “將軍客氣了,請坐。”

 兩人在待客廳坐下,軍團長握著白瓷雕花的茶杯,低著頭,皺眉沉思不語。

 他是個常年在外帶兵的將領,身形高大,軍裝都蓋不住滿身的肌肉,堅毅的面容黝黑粗糙,裸露在外的皮膚上滿是風吹日曬的痕跡。

 待客廳佈置得並不嚴肅,牆邊擺著綠植,淡色的木質圈椅上鋪著柔軟舒適的墊子,白色窗簾掛在兩邊,窗外的陽光潑灑進來,溫暖明亮。

 俞佑安坐在這裡,宛如壯漢穿碎花裙,滿是違和感。

 景佑也不催促,坐在對面的椅子上,慢慢地喝著茶,陽光落在他的側臉上,長長的睫毛都被染成了淺淡的栗色,盛滿了陽光。

 俞佑安糾結了半天,還是開了口,聲音沉悶如鐘鼓敲響,“殿下,我想請問,慕叔他……”

 “我以為將軍更想問076資源星的安排。”

 景佑不太想和他談論關於慕鶇的話題。

 原因無他,俞佑安這個人,帶兵能力極強,與之相對的就是他的情商極低,說話直腦筋從不拐彎,連景帝的話都敢打斷,經常得罪了人還不知道。

 但俞佑安不愧是第七軍團第一棒槌,他絲毫沒聽出景佑的言下之意,直不楞登地道:

 “這個也是要說的,我就是想先問問慕叔的事。”

 景佑盯著茶杯,心累地嘆了口氣。

 “殿下,慕叔他是不是做錯事了?”俞佑安還在憂心忡忡,“聽說慕叔他最近身體不太好,我難得來一趟帝都星,就聽說慕叔他兒子……”

 慕燃突然被送回老宅,雖說有不少人猜測慕家是覺得丟不起人,才把他送回去避避風頭。

 但在很多老狐狸眼中卻不是這樣。

 面子是個什麼東西?在切切實實的權利面前什麼也不是。

 慕鶇突然病重,不把兒子留下來鞏固地位,反而在這關頭把兒子送走,幾乎等於把第三軍團的權力拱手交了出去。

 這不得不讓人深思。

 這一深思,流言進一步發酵,說什麼的都有。

 有人說元帥功高震主,皇室忍了這麼多年終於要對他下手了。有人說慕燃在聯邦十年,竟然好端端的回來了,說不定早就投靠了聯邦。甚至有人猜測淮裴狐媚惑主,蠱惑太子打壓前未婚夫……

 在帝國這些位高權重、半生都泡在權力漩渦中的政客而言,最後一個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他們要斟酌的只有前兩個。

 但話傳到俞佑安耳朵裡之後,他直接忽略了第一個和第三個。

 笑話,慕鶇這個身體狀況,說難聽點,半隻腳都進棺材了,景佑就算真要打壓功臣,他俞佑安還活著呢,輪得到慕燃嗎?

 俞佑安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脾氣。

 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爭奪,有些人連門口一塊巴掌大的地都要勾心鬥角一番,更何況是帝國的一整個軍團。

 他這些年無知無覺中得罪的人、遇的麻煩數不勝數,沒有景佑的信任在背後撐著,他早就被人隨便按上一個罪名弄死了。

 總之,他是不信景佑會做這種事,那做錯事的只能是慕燃。

 俞佑安甫一聽說就怒了,直至怒不可遏。

 沒有任何一個忠心的臣子在聽說有人叛國時能保持冷靜,更別說那還是他敬重的前輩的孩子。

 要不是怕慕鶇傷心,他簡直想連夜飛到羽織星打爆慕燃那顆裝了不知道什麼垃圾的狗頭。

 景佑扶額:“這些不關你的事,你處理好自己的事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