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槐序 作品

第70章 第 70 章

 天下姓武的不少,但要姓武,還得住在長安,且家中去歲有女嬰出生。幾點相加,範圍就很小了。全長安也不見得有幾個。而她手中已握著三個,可以說可能性非常大。

 竇三娘掀開簾子一角,望向外頭繁華的街市,心念轉動。

 回還是要回的,但需想個法子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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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客棧門口。

 長安令看著廂內空無一人的馬車面色鐵青,怒問:“怎麼回事!不是讓你們跟緊了嗎?”

 “是。屬下等人確實跟緊了。但誰知道那些人的馬車突然在客棧停下。這裡臨近平康坊,往日十分熱鬧,來往商客頗多。客棧生意紅火。

 “屬下等人還納悶,她們來此作甚。若是一直藏身於此,我們不可能不知。若是今日才改了主意決定暫且入住躲避,當也不該選此等喧囂之地。故而想著派兩個人入內查看,剩下的分別堵住客棧前後出口。

 “但我們與他們不過前後腳入內,卻是找了一圈也沒找到她們,這才察覺不對。剛巧有客人退房打算離開,卻發現自己的馬車被盜。屬下立刻醒覺,問明路上過往行人後,順著他們指引的方向而去,在菜市口找到了失竊的馬車。車內還有血跡殘留,但人已經不在了。”

 長安令立時轉身,又來到菜市口,果見車廂內空空如也。

 “為何不追!”

 “菜市地形複雜,人員冗多,且四通八達,處處是出口,不知她們去向,無法追。”

 長安令咬牙:“不知去向,便找去向!那女子被小郎君射了一箭,身上有傷,有血腥氣,用狗去尋。”

 官差苦笑:“尋不了。此地是菜市,不僅有賣菜的,還有賣魚的,甚至有好幾家屠夫,味道雜亂。況且這裡來往的人多,逛的久了,難免會沾染上葷腥血氣。”

 聽此,長安令哪還會不明白。狗是靠鼻子尋蹤記的,可若氣味太雜,且出去的人大多身上都有味兒呢?這還怎麼找!

 長安令微微一晃,強撐住身形走到另一旁的馬車邊:“小郎君!”

 李承乾掀開車簾:“跟丟了?”

 “是。”長安令面容苦澀,不敢多說一個字。

 李承乾翻了個白眼,長嘆一聲:“你說你們辦事怎麼這麼不牢靠呢。我主意都給你們想好了,等於把飯送到你們嘴邊了,你們都吃不好。”

 長安令畢恭畢敬聽罵,沒辦法,能怎麼辦呢,確實是他們把事辦砸了呀。心虛啊。可是再心虛,長安令也得硬著頭皮詢問:“小郎君曾說有後招,不知這個後招在哪?”

 當日李承乾出主意,長安令與官衙的主簿細化了計劃,卻都有所擔心。萬一跟蹤丟了怎生是好?不是他們能預知今日,而是在對方藏身地不明的情況下,倘若距離淨禪寺較遠,或是對方有意繞圈,專往人多的地方走,跟蹤的難度會直線上升,跟丟並非不可能。

 彼時,李承乾說,他有秘密武器,可以兜底。

 那會兒他們只希望計劃周全,別用到秘密武器為好。不然主意太子出的,事還得太子兜底來辦,要他們長安府衙何用!

 誰知這群人狡猾至此,他們最終還是敗北,不得不求助李承乾。

 李承乾笑眯眯指了指天上。

 長安令抬頭,瞬間驚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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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院。

 竇三娘已經在阿玉的幫助下塗抹好傷藥,坐在院中與阿玉阿良一起商量對策。

 “長安不能呆了,我們得想個辦法出城才行。”

 “定要帶上那三個孩子嗎?”阿玉很是猶疑,然而竇三孃的態度卻很堅定。

 在場都是自己人,又不在外面,阿玉換回了原來的稱呼,勸道:“公主,以現今的形勢,便是我們自己出城都千難萬難,需得冒險。若再帶上孩子,只怕就走不了了。”

 這是實話。但竇三娘有自己的考量,她想了想,做下決定:“坊間不缺乞丐,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找幾個人冒充我們做障眼法,吸引李唐官府的注意。我們從中選取時機,分開出城,在城外會合。”

 倒也是個法子,卻還是冒險。阿玉想要再勸,哪知哐噹一聲,院門被人撞開,七八個官差魚貫而入,又有七八個官差自牆頭跳入。

 與淨禪寺一模一樣的場景,哦,不,還多了幾個圍堵之人,比之形勢更為嚴峻。竇氏三人盡皆色變。

 官差也不廢話,直接提刀就上,又一場廝殺展開。

 哇哇的哭聲從內室傳來,緊接著是越過戰場直奔其中搜尋之人的驚喜吶喊:“孩子都在這,找到了。”

 此話一出,院中官差再無顧忌,下手毫不留情。不必再如淨禪寺那般故意拖延,找機會讓人逃走,在絕對的人數優勢之下,這場戰局持續時間並不長,沒多久便宣告結束。

 阿玉戰死,阿良被擒。竇三娘癱倒在地,四五把刀架在身上,令她半分都動彈不得。

 至此,李承乾才由外入內。竇三娘看清他的面容,瞪大雙眼:“是你!”

 這神情令李承乾疑惑歪頭:“你認識我?”

 竇三娘哈哈大笑:“認識,當然認識!”

 李承乾是誰,是她最大的仇人李世民之子,是她們水雲觀計劃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是吳峰口中的天命紫微星。這樣的人物,其年歲性情容貌,她怎會不早早調查清楚?

 甚至去歲李淵帶其離京前往仁智宮時,她還遠遠瞧過他一眼。確定了他們的行程後才快馬加鞭趕往慶州。所以她能不認識嗎?

 “當朝太子竟有閒工夫來管這一樁小小的拐賣案?”

 當朝,太子?

 除長安令外,在場眾人無不震驚,有兩個雙手抖了抖,手中的刀一晃,瞬間在竇三娘脖子上劃出一道口子,好懸又穩住了,否則怕是差點就直接把竇三娘咔嚓了去。

 李承乾蹙眉,覺得這人好生奇怪,他都沒見過對方,對方竟認得他不說,還知道他的身份。

 “你這話不對。你們拐了好幾個孩子。好幾個呢!那可都是鮮活的生命,好人家的女兒。誰知道你們會把她們怎麼樣?

 “要是被賣去山溝溝裡被人打被人罵被人圈禁還得被人欺負怎麼辦?或是被割了耳朵弄瞎眼睛折斷手腳,變成殘疾成為你們乞討騙錢的工具怎麼辦?又或者你們邪/教的手段比這些更殘忍,要放幹她們的血獻祭呢?

 “那是幾個活生生的人,幾個剛來到世上不久還沒好好睜眼看看世界的人。她們代表的不僅僅是自己,還有她們的父母,以及背後的家庭。她們的苦難連接的是好幾個家庭的不幸,這怎麼能是小案子呢?”

 李承乾清楚的,夢裡這樣的新聞一樁樁一件件,全是血淚教訓。每一個孩子的背後幾乎都有一個破碎的家庭,甚至有些孩子的丟失導致的是家中幾代人的悲劇。

 所以這怎麼能是小案子呢?怎麼可以如此輕巧說是小案子,言語毫不在意,彷彿不值一提呢?

 李承乾緊緊盯著竇三娘,雙目赤紅,眸光銳利。

 在場眾人同時怔住,長安令偏頭看向李承乾,垂在身側的雙手微微收縮。官差們不自覺低了頭,心底難免觸動。

 竇三娘蹙眉,不懂他為何如此暴怒。他一個太子,這些被拐的孩子跟他有什麼關係,犯得著嗎?

 但她並沒有跟李承乾糾結這個問題,而是問出心中不解:“你們是如何這麼快找來的?”

 她想過這處小院終歸會暴露,她們不可能一直躲在此。但她沒想到竟這麼快。明明她已經混淆了對方的視線,擺脫了跟蹤的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