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槐序 作品

第29章 第 29 章

 好在房玄齡這邊有了些發現。

 李世民面前的桌上擺著一個香包,一個水囊。

 “屬下仔細查看了幾個山匪的屍體,在其中一人的衣服內發現了這個香包。香包裡面用的香料十分平常,但香包上的針腳這個香包上的針腳似是慶州刺繡。”

 房玄齡又指向水囊:“據錢將軍說,這是在山匪藏匿的洞穴裡找到的,裡面裝的不是水,而是酒。酒剩的不多,但好在還有一些。是黃酒。”

 慶州便產黃酒。

 香包,黃酒,都指向慶州。現任慶州都督楊文幹曾是東宮宿衛,李建成的人。李世民拳頭緊了緊:“這點父皇知道嗎?”

 “查到這點後,錢將軍已如實稟明聖人。但這兩樣東西都非鐵證,甚至沒法明確說它就與慶州有關,便是與慶州有關,也不能說就是楊文幹所為。因此聖人暫且按下不表,只讓繼續查。”房玄齡一頓,“殿下還需早做打算。”

 “那就查!傳信回長安,讓那邊盯緊了東宮,配合我們一起查。若真是他所為,必有蛛絲馬跡。”

 李世民牙關緊咬,面黑如炭,不管是誰,膽敢動承乾,他都會讓對方付出代價!

 正在這時,親衛匆匆來報:“朗將爾朱煥與校尉喬公山突然前來,請求面聖。”

 李世民一愣,這兩個也是李建成的人,他們剛剛查到慶州,懷疑承乾的失蹤與李建成有人,李建成的人就來了?

 房玄齡蹙眉:“可知道他們來做什麼?”

 “不知,錢將軍已帶他們前往道觀後院面見聖人。”

 李世民與房玄齡對視一眼,不必房玄齡明說,李世民已然會意:“我去見父皇。”

 來到道觀客舍,剛邁進庭院便聽聞屋內李淵雷霆暴怒:“你們說什麼?再說一次!太子讓你們幹什麼?”

 “太……太子讓我等運送盔甲去慶州,交於都督楊文幹,囑咐其儘快準備。”

 砰砰,嘩啦,是一陣桌椅踹翻,杯碟茶盞碎裂之聲。

 “準備?準備什麼?造反嗎!還有前日突然出現在這山上的山匪,是否也與楊文幹有關?那些山匪個個身手不凡,所用兵器也非尋常匪盜能有。說,這些跟你們有沒有關係?”

 李世民聽聞這點,面色大變,疾步闖進去,一把抓住跪在下首的二人:“是你們抓的承乾?承乾在哪裡?”

 爾朱煥懵了半晌:“中山王?”

 “別跟我裝蒜,我問你承乾在哪裡!”

 爾朱煥慌忙搖頭:“我們不知道。中山王被擄的事情我們一無所知。我們只知道太子讓楊文幹私募勇士,又讓我等去送鎧甲,其餘一概不知。我們不清楚中山王的失蹤是否跟楊文幹有關,更不知道中山王現在何處。”

 喬公山連連附和:“我們知道的全都跟聖人交待了,其他的,我們真的不知情。”

 李世民二話不說,立刻拔刀,眼見刀刃就要落在爾朱煥身上,李淵大叫:“錢九隴!”

 錢九隴得到示意,迅速上前,挑開了這一刀。

 李淵呵斥:“老二,你冷靜點!”

 “承乾已失蹤兩天兩夜,半點線索都無,生死不知,你讓我怎麼冷靜!”

 二人雙目對視,看著李世民赤紅的眼睛,李淵大驚,本要訓斥的話語硬生生嚥了回去,想到仍未找到的承乾,所有的脾氣再也發不出來。

 李世民心底冷嗤,轉身一手提起爾朱煥,一手提起喬公山,將二人拖至庭院,扔在地上,直接開揍,拳拳到肉,那個狠勁讓周遭侍衛個個膽顫。

 錢九隴看向李淵:“聖人?”

 李淵無奈咬牙:“你去看著,別讓他把人打死了。如今事情未明,這兩人不能死。”

 錢九隴一聽便知,這是不打算阻止了,保證不死就行。

 庭院內,肉搏聲、哀嚎聲、求饒聲不絕於耳。沒多久爾朱煥與喬公山便已渾身是傷,頭破血流,呼吸急促,氣若游絲:“中山王的事,我們……我們是真的不知道。秦王殿下便是打死我們,我們也不知道啊。”

 眼見李世民拳頭篡緊,手指關節咯咯作響,錢九隴連忙上前:“他們都快沒命了,仍舊堅持這番說法,想來確實不知情。”

 李世民也明白這點,胸口悶悶地,十分失望。

 見他沒再揍人,錢九隴鬆了口氣,目光在李淵與李世民這對父子間逡巡了一圈,上前道:“中山王的下落要找,但如今更重要的是楊文幹。據這二人所說……”

 錢九隴頓了下,沒提太子李建成,只說:“這二人說楊文幹有反意。慶州緊鄰宜君縣,大軍可朝發夕至,不管消息是真是假,聖人都需提早做準備。否則一旦等對方先動,只怕就來不及了。”

 說完,他跪下來:“臣懇請聖人與秦王移駕仁智宮。仁智宮的安防比此處更好佈置。還請聖人以自身安危為重。”

 李淵剛才被李世民的舉動驚到了,滿腦子想的都是承乾,現在經錢九隴提醒,恍然回神。是啊,若這二人所說為真,如今最重要的是如何防備楊文幹。至於承乾……

 李淵甚是掙扎,猶豫不決。李世民將他神色收入眼底,嘴角輕勾一抹諷笑:“你們要走邊走。我留下。”

 李淵皺眉,李世民目光炯炯:“承乾是在此處被擄,山上山下,城內城外都及時被控制住。不管擄他的人是不是楊文幹,對方都一定還在。他們沒機會逃出去。我若守著,總有機會找到承乾。我若跟著退了,此地空虛,才是給了對方可趁之機。”

 錢九隴心急:“秦王殿下,此地的衛隊不會全部撤走,各處關卡也不會撤離,我們可以讓下面的人繼續尋找中山王,你不必親自坐鎮。”

 李世民搖頭:“不,我得守著。”

 若沒出楊文乾的事情也就罷了,但偏偏就是發生了。消息傳出,必定人心惶惶,到時候下面的人還會不會對各處嚴防死守?會不會對尋找承乾用盡全力?但凡他們遲疑一分,鬆懈一分,賊人都可能利用這“一分”將承乾帶出去。

 他們一旦出了宜君縣,天涯海角,那時他要到何處去尋承乾?又或者他們把承乾直接帶去慶州,交到楊文幹手裡,承乾危矣。

 所以他要留下坐鎮,也必須留下坐鎮。

 這些話李世民沒有說出來,但李淵與錢九隴又如何能不明白。只是……

 李淵幾次啟唇,欲言又止,半晌後終是咬牙開口:“好!那便不走。你不走,朕也不走。我們一起等承乾回來。”

 錢九隴大驚:“聖人!”

 李淵抬手阻止了他的話頭:“朕意已決,不必再勸。傳旨給楊師道,調遣靈州兵馬過來,如何佈置,如何對付楊文幹都由你來負責,朕把自己的安危全交給你了。”

 聽得此話,李世民看向李淵,見他留下的決定是真心實意,面色總算稍微好了點。

 錢九隴無奈,只能領命退下。

 從李淵院子離開,回到自己的客舍,房玄齡已經等著了。

 “爾朱煥與喬公山所說之事,殿下怎麼看?”

 跟了自己多年的人,李世民多少有些瞭解,聽他語氣不太尋常,微微蹙眉:“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殿下是被小郎君的事擾亂心神,關心則亂了。屬下本來也覺得小郎君的事恐與慶州有關。但現在……”房玄齡看向李世民,“我們剛查到慶州,爾朱煥與喬公山就來告發太子。這兩個原先還是太子的人,會無緣無故出賣主子?還出賣得如此堅定,毫不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