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5 章 此去當歸14

震驚麼？不算特別震驚,在剛踏入這個洞穴的時候時寒黎就察覺到這些壁畫的異常，但是隨著阿依蘇的話音落下，一股顫慄順著骨縫蜿蜒而上,宏大的蒼涼和森冷滲入骨髓。

那些猙獰華美的異獸在透過千萬年的封印窺探著現世的人,它們只有眼珠可以動了，但從那些眼睛裡仍然能夠看出強烈的殘暴與貪婪。它們被關得太久了，原本屹立於所有物種之上的眾神被封印在這苦寒之地千百萬年,這不但沒有磨平它們的戾氣，反而讓它們的不甘逐年升騰，它們注視著這個窮途末路的世界,像是惡龍注視著自己璀璨的財寶,兇光凜冽，志在必得。

“不要長時間地看著它們！”阿依蘇嚴厲地出聲，急切地飄到時寒黎的面前擋住她的視線，“上古異獸的威能不是人類所能直視的,哪怕是現在的進化者，也只不過是仰仗它們鼻息才能獲得力量,你已經知道病毒是怎麼來的了是麼？包括人類在內，任何物種在它們面前都只是卑微的蟲子，一旦被它們影響,你的靈魂就迷失，再也回不來了。”

阿依蘇半透明的身體擋住了時寒黎，時寒黎聽話地收回目光，她閉上眼睛,幾秒後復又睜開，眼中已經完全恢復清明。

“之前利納爾塔現世，殷九辭推斷它就是病毒的元祖。”時寒黎說,“但是在那場戰爭里人類研究成果被毀了太多，一直沒有更有力的印證。”

“殷九辭？”阿依蘇露出驚訝的神色，“你是說江逾的弟弟，那個醫學與微生物學的研究天才殷九辭？”

時寒黎忽然意識到，殷九辭這種人物，應該不止是存在於那個不知道真假的劇情裡，上一世的阿依蘇也很有可能認識他。

她點頭承認，阿依蘇似乎十分費解。

“他不是次生物那邊的麼？還親手殺了他的老師和母親，這一世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居然改邪歸正了？”

時寒黎心想這和劇情裡倒是如出一轍。

“很難解釋，但他現在的確是人類這邊的。”她肯定地說。

阿依蘇呼出口氣，“我相信你，么么，這種人很恐怖，但不可否認他是個天才，上一世直到世界毀滅疫苗也沒有研究出來，李鶴臨死之前說如果殷九辭是人類這邊的就好了，起碼人類不會這樣絕望著滅絕。現在他真的站在人類這邊了，如果真的能阻止末世，人類也許就有救了。”

“我相信他。”時寒黎眼中流露出堅定的光，“他一定能成功，人類一定能自救，前提是要給他們時間。”

阿依蘇久久地凝視著她，目光忽然溫柔下來，“在我沒有看到的時候，我的么么還是長大了，你有了在乎的人，有了你想保護的事物，這就是你不願意離開的理由吧，你總是在為更多的人做更多的事，上一世的你是為了我們，這一世的你是為了你在乎的人。”

時寒黎垂下眼，在短暫的時間裡她進行了很深的思考，說出的話平淡而有力。

“我以前做一些事沒有理由，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那麼做，成功或者不成功對我也沒有什麼影響，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活著，也不知道活下去會得到什麼，這些在現在都有了答案。” 時寒黎說，“人生就是一場旅途，每一段路程都有不同的體會，這就是活著的意義，是他們讓我體會到了這種意義，否則我眼前的路就像這雪山上的路，荒蕪冷寂，一眼能夠望得到頭。”

“我想讓他們繼續走下去。”她定定地說，“如果有可能的話，我願意和他們一起走下去，但若是我只能停在這裡，我願意送他們繼續走下去，就像你和爸爸送我走下去一樣。”

阿依蘇很久都沒有說話，時寒黎抬頭看向她，阿依蘇眼波柔和，一直在望著時寒黎，她身上有什麼沉重的東西被放下了，身形都顯得輕盈幾分。

“這樣也挺好。”她輕聲說，“我明白了，么么。”

時寒黎眼眶有一瞬間的溼潤，她側開目光，“這些壁畫都是活的麼？它們的本體就被封印在這裡麼？”

阿依蘇搖搖頭，“不，事情沒有那麼簡單，這些只是它們的靈魂，它們的肉身根據還分散在世界各地，並且這也不是全部的異獸，如果那些沒有被封印的異獸跟隨利納爾塔一起提前醒來，那後果不堪設想。如果你真的做好了決定，我們就要儘快開始傳承，在大巫的傳承記憶裡你會解開許多疑惑。”

時寒黎出乎意料地猶豫了一下，然後用很低的聲音問：“傳承需要多久？”

“需要幾天的時間，也許你需要更久，因為在接受傳承之前，你需要先融合靈魂，一個靈魂有缺陷的大巫，世界是不會承認的。”

時寒黎看了眼系統面板，靈魂融合進度已經進行到了百分之六十，根據之前的時間推算，起碼還需要十多天才能融合完畢。

來不及。

她問：“有什麼辦法能夠加快融合的速度麼？”

“我可以幫助你，你把那具身體帶進來，再採一些白焰花。”阿依蘇說，“多摘一些，這些花會有大用。”

時寒黎點頭答應下來，她沒有馬上出去，而是凝視著阿依蘇，用已經確定的口吻說。

“等傳承結束，你是不是就不會再出現了。”

阿依蘇露出微笑，掩蓋住眼睛裡的淚光。

她傾身向前，虛虛地吻上時寒黎的額頭。

“我們還會再見的，當你走到終焉，我和陸恆會在路的盡頭等你，對你說歡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