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5 章

第165章

所有人都不想要這個名額?

這是羅寶君想都沒想過的可能,上大學欸!不就能離開偏僻的生產大隊去大城市生活了?

雖然這群知青中確實有一些是帶著抱負理想下鄉的,但是經歷過在生產大隊幹農活的日子後,他敢肯定絕大部分的知青都恨不得馬上回城,再也不要留在這個窮鄉僻壤幹最苦最累的活。

聽說在其他的生產大隊,有人為了回城甚至寧願自殘,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就為了拿到病例回城。

現在有這麼好的一個選擇擺在他們面前,居然誰都不想要?!

這對於羅寶君來說真的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可落到這群知青們身上,又何嘗不是?

幾乎是每一個人都有無數次想要回城的念頭,在信中哭訴自己過得有多苦,希望家裡想想辦法將他們弄回去。

家裡沒辦法、自己沒能力,也就只能認命繼續在生產大隊呆下去。

在窯洞沒發展起來之前,他們真的是連做夢都會夢到回城,等醒來後嘴角都是高高上揚著,符合了那句做夢都會笑醒的名言。

可醒來後卻是尤為的失落。

他們不得不接受自己未來幾年、十幾年甚至是更長的時間都得待在生產大隊務農。

即使聽說有回城的名額或者離開生產大隊的機會。

那也不會落在他們身上。

一個大隊就有十幾名知青,整個公社就有將近兩百多名,一兩個名額擺在他們面前又怎麼可能落在他們身上?

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所以早在之前,不管能不能接受他們都自我安慰著,安慰自己要長時間的待在這邊。

一直到前段時間,因為窯洞的緣故,他們忙碌起來根本沒有時間去想其他的事,別看窯洞現在的規模不大,但實在是有太多的事需要他們操心。

對內對外、生產銷售後勤……等等。

每個人身上都負責一塊事務,幾乎是從早上睜開眼就得忙到夜幕落下,草草收拾一番後去睡覺,等睜開眼又是忙碌的一天。

要說不累。

肯定不可能。

可這種累和幹農活相比,卻完全不同。

能帶給他們其他是給不了的成就感和滿足感,以及勞累後帶來的報酬。

所以當農工兵名額擺在他們眼前時,第一個反應就是有些懵,已經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考慮離開的事情呢,現在突然告訴他們,只要他們願意就能有機會離開。

雖然只有一個名額。

但真的算起來,拋開兩個明確拒絕以及幾個根本沒資格的人選,最後算下來也就七八個人爭取這個機會。

相對於在兩百個人中選一人,如今的幾率實在是太高太高了。

短短的恍惚之後便是狂喜。

可緊跟著卻又是特別的茫然。

如果他們接受這個名額,示意著他們將放下手中的一切, 任誰都知道窯洞的發展只會越來越好。

在這之前羅大隊長甚至私底下找過他們, 一旦這邊徹底穩定下來,除了該有的工分之外,只要他們一直在這邊幹下去就能拿出一部分的利潤當做工資發放。

這筆錢他們私底下也算過。

如果幹得好的話除了工分之外,每個月還能再進賬十到十五塊錢左右。

工分能維繫他們的日常所需。

到賬的工資就能直接攢下來,不管是以後結婚生子還是貼補一下家中,都能給予他們足夠的底氣。

甚至不比回城來的差。

真要回去了,他們也不一定能落實一份工作,絕大數的可能都是閒置在家,自己能忍受得住吊兒郎當的日子,家中的兄弟姐妹又哪裡能容得下?

更別說自己沒工作沒收入,以後又如何成家立業?

所以說這個時候回城真的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而去大學卻不同。

能夠有上大學的機會自然是好,如今沒法高考,想要上大學除了爭取工農兵大學的名額之外沒有第二個途徑。

但凡從裡面走出去的學子,肯定不用操心後續工作的事,幾乎將後續的路給鋪張好了,只要別弄出亂七八糟的事,在外人眼中那絕對是最有出息的人。

其實這個名額要是放棄,他們怎麼都會覺得可惜。

但現在又該讓他們怎麼放棄現有的一切?

誰都看得出窯洞只會越來越好。

甚至真要發展起來只會比他們想象中還要來得強。

自問一句,真的願意在發展初期選擇離開嗎?

他們曾經確實埋怨過下鄉的苦,也不是沒想抱怨過人生,但不可否認,他們在決定下鄉之前是真的有過堅決,想過要以自身的能力去支援大隊,做出一番建樹。

現在機會就擺在面前,如果窯洞一直存在下去,他們作為元老級別的開創者,那會造福紅山大隊所有人,同樣也會得到自高的榮耀。

明知道這一切,就讓他們選擇放棄離開。

真的很難。

同樣要讓他們放棄上大學那麼好的機會,同樣很難。

所以才會有現在的‘爭吵’。

每個人都想著他們其中要是有人主動想要,那自己就不用考慮到底是該留下還是離開。

這群人中,不管誰拿這個名額其他人都不會有意見。

這樣正好‘被迫’放棄。

想法是挺好的。

就是因為想法太好,以至於同伴們都是這個想法。

一時之間,都決定不下來。

他們這七八人在推脫。

有些人卻是心癢難耐,恨不得直接搶過來。

衛東是其中一個。

因為先前作風的緣故,哪怕一直住在知青屋這邊,衛東都是被排外的那個。

說排外都算好的了。

還得時不時被楊娟揍一頓,那個潑婦簡直瘋了, 都過去這麼久了還不打算放過他, 再這麼折騰下去,他遲早會瘋。

現在看他們將大學名額讓來讓去,恨不得直接牽過來,大喊著他們不要他要。

可他也有自知之明。

很明白就算沒人要這個名額,也不可能落到他頭上來。

但有些人是一點數都沒有。

盛左元就是其中一個。

他本以為自己這輩子算是毀了。

身體毀了、前程也毀了,唯一的寄託就是希望家裡能強大起來給與他助力,可現在不行,當初他會被迫下鄉,就是因為家裡鬧出了事顧及不上他,要不然他也不會帶著極少的錢財和物資,來到這個窮鄉僻壤。

靠家裡靠不上,現在巴上去還有可能牽連到自己。

靠自己也不行,他就感覺現在的自己像一堆垃圾,渾身都散發著惡臭,遲早哪一天會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