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神大白 作品

第19章 第 19 章



 就在湛兮開口要告訴二皇子自己準備了什麼禮物的時候,忽然有人未經允許,徑直出列,跪在了陛階之下,直接打斷了這笙歌燕舞、推杯換盞的歡樂場面。


 歌舞驟止,眾人皆看了過去,那人不是淮安王世子李星緯,又能是誰呢?


 永明帝酒樽未放下,緊緊地皺著眉頭,眼神銳利地注視著這個膽大包天的人。


 “未經允許,私自出列,還望聖人恕罪!但有件事情,侄兒已經沒有辦法再隱瞞下去了……”李星緯猛地抬起頭,直視天顏,大聲說道,“侄兒要揭發新科狀元郎、即正七品上國子四門博士姚鵬舉欺君之罪——”


 “她是女子!!!”李星緯發出了驚天怒吼,聲音擴散得極快極快。


 全場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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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正常人確實是難以理解瘋狗的腦回路的,李星緯這一波堪稱神經病的操作,讓姚鵬舉都蒙圈了足足三秒。


 她知道,李星緯知道了她女扮男裝考科舉還混入了官場的秘密,她想過,李星緯接下來可能會有的一系列威逼利誘,她甚至連應對的措施都想得差不多了……


 但聰慧如她,也根本無法想到,李星緯居然會直接在聖人的千秋宴上拆穿她!


 李星緯的腦子是有什麼問題嗎請問?哪怕要拆穿她,他也可以寫摺子啊,可以告訴言官啊,可以請求面聖啊……把聖人的千秋宴攪黃是什麼神奇的操作?


 她真的——無法理解啊!


 姚鵬舉哪怕為奇行種的腦回路而費解不已,也始終沒有失態,他端端正正地就地跪下,平靜道:“下官活了近三十年,竟不知道自己是女兒身?世子莫不是酒喝多了,喝糊塗了吧?還望聖人恕罪,下官有幸赴宴,無意如此打擾千秋宴。”


 他語速不快且條理清晰,如春風佛面,整一個就是不急不緩,以不變應萬變。


 李星緯的情緒太激動,而姚鵬舉又太平靜,太鎮定自若,他們看著,哪個都不像是在講假話的模樣。


 永明帝面沉如水,動作緩慢地放下了酒樽,眼神依次掃過這兩個傢伙,眼看著他都似乎就要犯一下“帝王毛病”了——管你們誰特麼的有道理,你兩攪和朕的壽宴,兩個都是討人嫌的混賬東西!


 一道熟悉的聲音,打斷了永明帝內心在“記仇本”上揮墨如雨的動作——


 “喲,這不是李星緯嗎?怎麼,你這是又犯病了?不是我說你啊李星緯,你犯病也得看看場合好不好,這可是我姐夫的壽宴!”湛兮支頤著下巴,將眾人的視線吸引過來後,開始不動聲色地把控全場。


 曹貴妃略微翹了翹唇,看著自家弟弟,眼睛一眨,緩慢又清晰地開口:“……又?”


 “可不是嘛!上回他犯病發癲欺負人,好在是碰見了我,要不然人家姑娘得委屈死……”湛兮拍了拍手,看了跪在中央敢怒不敢言的李星緯一眼,添油加醋地把那日在天工金銀樓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末了陰陽怪氣道:“這種陰詭小人,其言怎可信!”


 湛兮這一下場可了不得了,親近曹家和謝家的官員紛紛附和,可也有山東派系的官員不嫌事大地陰陽怪氣,大有力挺李星緯的架勢。


 李星緯原本要被湛兮氣死了,見有人站在他那邊替他說話,嘴一張又準備繼續叭叭,結果他動作沒湛兮快,湛兮大聲“嘿”了一下,說:“得了吧,你們這群傢伙就是看我們曹家不順眼,我說東你們就說西,為了和曹家作對,我說狗是狗,你們也非得閉著眼睛說狗是貓,有意思嗎你們!不都是讀著聖賢書的,怎麼,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啦!是非曲直,都分不清了?那還當什麼官,怎麼為民做主,不如滾回家種地去啊。”


 這話地圖炮開得極大,一絲一毫地客氣都沒有,直接將以王家為首的山東派系全部突突突一遍,王意如聽了哪裡受得了,剛要站起來說話,又被人老成精的廣平侯拽住,生生拉了下去再次坐好——帝王的壽宴,他們有更重要的事情,其他的一切,都要往後排!


 廣平侯眼神示意某些自家派系的人收斂情緒,稍安勿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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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他們敢怒不敢言的模樣,湛兮就樂呵了,也懶得多一批對手,便也放過了他們。他對著永明帝說:“姐夫,我接下來的話,可能會汙了您和姐姐的耳朵,可為了還狀元郎一個青白,我還是得說!”


 姚鵬舉不動聲色地抬眸,清冷的眼睛掃過那個緋衣的少年,少年面容稚嫩,氣場強大,恣意如驕陽,旭旭方出。


 這雙眼睛裡閃過一絲不解,曹小國舅……為何要幫她?


 永明帝說:“這世間沒有不許你說話的地方,金童子要說什麼,自然就能說得什麼!”


 湛兮樂了,嘿嘿一笑,不懷好意地看了李星緯一眼,說:“淮安王世子李星緯有龍陽之好、斷袖之癖,這個誰……不重要,這個新科狀元是吧,他恐怕也是不知道自己是何處得了李星緯的青眼的,反正人家是不樂意貼近你李星緯,你就惱羞成怒,非要毀了人家,在我姐夫的壽宴上汙衊人家好端端一個七尺男兒說是女兒身,我看你才是犯了欺君之罪!”


 此言一出,全場譁然,眾人看李星緯的眼神,都閃爍著“八卦”的光芒。斷袖之癖啊,雖然這玩意挺常見的,但它絕對不是值得讚美的,而且目前大雍朝的主流風氣對此十分唾棄。


 李星緯見狀大急,便要開口辯駁,怎料姚鵬舉反應比他快得多,立刻“砰”一聲就給永明帝磕了個頭,聲音郎朗:“下官官位卑微,卻也是姚家當代唯一的嫡系子弟,世子有此怪癖,下官自是不能應了這等雌伏人下的奇恥大辱的要求,更何況,下官心有所屬,亦無斷袖之癖……誰曾料想,下官拒絕了世子,世子居然在聖人千秋宴上,企圖汙衊下官是女子!”


 “可不是嘛!”姚鵬舉的話音剛落,湛兮立刻無縫銜接,完全不給李星緯開口的機會,“科舉一路,驗身奇多,我聽說還有寒冬臘月要人脫得只剩下褻衣搜身檢查的,李星緯難不成意思是這個狀元能買通上上下下所有參與科考的檢察人員?嘖,這位尊貴的世子,莫不是得了癔症吧?”


 比起“女扮男裝參加科舉的欺君之罪”,自然是“晦氣被一個斷袖男人看上”要更加容易接受,前者是犯罪,後者是受害者,比起被完全毀掉仕途,姚鵬舉更願意讓衣服上永遠黏著一塊噁心人的狗屎痕跡——這就是他不敢有絲毫猶豫,立刻附和湛兮的話的理由。


 李星緯差點兒原地起跳:“誰知道他們姚家到底是用了什麼法子讓她矇混過關的!曹睿之,這裡沒你的事情!你能別瞎攪和嗎,你跟個攪屎棍似的,怎麼到處都有你!還有,我手裡可是有證據的!姚鵬舉,你別以為你倒打一耙我就會怕你!”


 李星緯徹底失去了理智,像一條瘋狗似的狂吠了起來:“你忘了當年給你阿孃接生的那個產婆了嗎?這個產婆如今就在我府中!她說了,當時你母親湯氏生的是龍鳳胎,女孩兒的腰部有一塊黑色胎記,你究竟是不是‘姚鵬舉’,聖人只需派人驗身便可知!還有你哥哥的奶孃,她也可以出面作證,當年溺水而死的,是你的哥哥姚鵬舉,而不是你——姚瓊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