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衛凌沒有在第一時間回答秦清曼,而是沉默著,沉默到秦清曼神情越來越緊張時,才說道:“那人就是你嬸孃打算給你相看的人?”

 兩人第一次在國營飯店見面雖然是機緣巧合,但確實也因為那一次的見面對彼此的信息有一定了解。

 聽到衛凌的話,秦清曼並沒有覺得被冒犯,反而大大方方承認,“對,那人就是我那幾個不安好心的嬸孃打算給我相看的人,都不是什麼東西,都讓我覺得噁心。”

 秦清曼之前既然敢當著衛凌的面踢劉和昌,就沒打算裝淑女。

 反正她也不是什麼淑女。

 家裡吃飯的人少,用過的碗筷不多,就在秦清曼與衛凌說的這幾句話間,碗筷都清洗乾淨並擺放整齊,秦清曼甚至還倒了溫水給兩人洗手。

 抹了皂角的手在熱水中很快就洗乾淨,並留下淡淡的皂角清香。

 衛凌接過起秦清曼遞來的毛巾擦乾手,然後從褲兜裡掏出一張照片遞了過去。

 看著遞過來的照片,秦清曼回憶了好一會才回憶出這張照片的出處。

 照片不夠清晰,距離也有點遠,才使得照片上的人看起來比較模糊,難怪秦彩雲一勾搭劉和昌就上鉤,因為這張照片只照出秦清曼不到一半的容姿。

 接過照片的秦清曼毫不猶豫把照片扔進了爐子裡。

 “這張照片是高中畢業時拍的,當初是打算做考試用的證件照,結果拍照時師傅出現點問題,沒拍好,就送給了我,我一直夾在書裡,父母去世的時候家裡很亂,好多東西都找不到了,沒想到這張照片被別有用心的人藏了起來。”

 秦清曼說這番話的時候火苗舔舐著照片。

 照片連同照片上的人都漸漸化為烏有。

 這張照片對於秦清曼來說並沒有多大的感觸,因為照片上的人不是自己,加上照片被劉和昌收藏過一段時間,她只覺得噁心無比。

 想到劉和昌那張猥=瑣的老臉,秦清曼頓時覺得摸過照片的手都髒了。

 趕緊又倒了水洗手。

 洗完,她看向衛凌。

 衛凌默默上前再次乖巧地洗了一遍手,洗完,猶豫了幾秒,才問道:“我要不要把褲子也洗了?”他問這話確實是真心問的,因為他能看出秦清曼非常排斥與劉和昌相關的一切。

 很不幸,他褲兜之前裝過這張照片。

 聽到衛凌的問話,換成秦清曼沉默臉紅了。

 微微側過頭,秦清曼小聲問:“你今天回軍營嗎?”如果回去,衛凌當然沒有清洗褲子的必要,如果不回去,當然還是洗了更好。

 反正廳裡爐火溫暖,烘一晚上絕對能烘乾。

 衛凌的眼睛立刻亮了幾分,說話的語速也快了點,“我這幾天休假,可以不用回軍營。”那麼大一頭野豬,沒有他幫忙秦清曼一個人是不可能處理的。

 “那……那你洗了吧,我……我去給你找褲子。”

 難為情的秦清曼微紅著臉說完這句話就再次進了東屋。

 東屋火炕燒得不錯,溫度越來越高,整個房間的溫度也快跟廳裡一樣。

 秦清曼不到一分鐘就翻出原主父親留下的一套衣服。

 不新,很舊,清洗得早就發白,甚至使用率多的地方早就補丁壘疊著補丁,這樣的一套衣服原主當初沒捨得扔,而是當作念想留了下來。

 此時家裡實在沒有衛凌能穿的,秦清曼只能翻出了這套衣服。

 翻出這套衣服她其實也是有私心的。

 剛剛衛凌的話她聽懂潛意思,衛凌今天晚上不僅不會走,還會留下來,甚至可能會收拾野豬。

 只要想到那麼大頭豬,剛剛才吃飽飯的秦清曼腦海裡不停地閃過各種美食,糖醋排骨,粉蒸肉,梅菜扣肉,燜豬蹄,滷肥腸,香腸,臘肉……

 想到極致的時候就是吸溜口水。

 秦清曼淡定地抹了抹嘴角。

 不怪她饞肉,這年月吃頓豬肉確實是非常不容易。

 秦清曼在東屋裡的小動作以為沒有人看到,但她不知道衛凌從小就習武,習武之人除了武藝非凡,還耳聰目明,秦清曼吸溜口水的聲音被站在廳堂裡的衛凌聽到了。

 來這個時代已經一年,衛凌不僅瞭解清楚了歷史,也經歷了一年的艱難生活。

 前世他守衛邊疆雖然很艱辛,但再艱辛他手裡也還有銀子的,還能經常吃肉,結果到了這個時代,不僅穿衣要布票,就連吃飯吃肉都需要票證。

 有的時候就是有錢都買不到物資。

 清楚知道時代有多難的衛凌理解秦清曼為什麼饞肉,不僅秦清曼饞肉,他也饞,在紀律的作用下,他以前就算是在山裡打到獵物也不會獨吞,都會帶回軍營。

 結果食堂大師傅的手藝是真的糟蹋了他好不容易打到的獵物。

 就在衛凌回想著秦清曼的廚藝時,調整好情緒的秦清曼拿著衣服出了東屋,衣褲都是冬天的,看著還算厚實。

 “衛同志,你換上這套衣服吧。”

 說實話,秦清曼大冬天看著衛凌單穿一件襯衣進出門真的替對方冷,畢竟這個時代可不是後世擁有暖氣的時代,對於怕冷的她來說,她替衛凌冷。

 面對秦清曼遞來的衣服,衛凌滿意又滿足,接過衣服就進東屋老老實實換上。

 “姐,衛大哥是姐夫啊?”

 揉了好一會肚子的楚楚緩過了勁,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秦清曼的身邊,甚至還意外地問了這麼一句。

 秦清曼好不容易冷卻下去的臉又因為楚楚的這句問話飆升著溫度。

 原本只是應付劉和昌那些人的話此時在面對小孩那雙清澈的大眼,她居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說真話,肯定會傷到小孩;說假話,對衛凌就太不尊重了,怎麼能利用了一次又一次。

 就在秦清曼為難的時候,換了衣服的衛凌出來了。

 有些人天生就有難以掩藏的貴氣,哪怕穿著的衣服補丁疊補丁,但也不會難看,反而讓人覺得是落難的王子,更顯氣質。

 秦清曼與楚楚就被衛凌的氣質震住了。

 楚楚忘了問話,秦清曼也忘了臉紅,姐弟倆就這麼目不轉睛地看著衛凌。

 看的衛凌都以為自己哪出了問題,疑惑地低頭檢查一遍。

 衣服除了小點,短點,好像並沒有哪扣錯,或者是破洞。

 衛凌的詫異驚醒了秦清曼,秦清曼瞬間想起楚楚剛剛問自己的話,也不知道衛凌有沒有聽到,她趕緊提著熱水進了自己屋子,關門前只留下一句話。

 “我收拾收拾自己。”

 她今天的內衣也汗溼過,山上沒條件就沒來得及換洗,此時回了家,溫暖的房間,乾淨的衣服,讓她有了收拾自己的衝動,反正今天晚上廳裡的火爐不停,烘一件衣服是烘,多烘幾件也是消耗一樣的柴火。

 面對逃避的秦清曼,衛凌眼底是淡淡的笑意。

 他知道秦清曼害羞了。

 “楚楚,幫我去院子裡舉燈。”衛凌也沒閒著,他打算把野豬清理出來,不然拖得越久就越難清理。

 “好的。”

 楚楚很乖巧,穿上厚厚的棉衣舉著燈就跟衛凌到了院子。

 昏黃的光線下,野豬身上並沒有雪,但整個身軀早就僵硬了。

 估計再多放一會能僵硬成冰塊。

 楚楚看著地上的野豬興奮得滿臉通紅,舉著的燈也因為小身子的激動光影微微晃動著,“衛大哥,要燒水嗎?”他記得村裡殺豬的時候是需要燒水褪毛的。

 說完這話,小孩還沒等衛凌回答,自己又憂愁起來,“糟了,我家沒這麼大的燒水鍋,怎麼辦。”

 衛凌看出楚楚是真真切切在憂愁,臉上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伸手揉了揉小孩軟乎乎的頭毛,解釋道:“不用燒水。”

 殺豬這種事,有燒水的做法,也有不用燒水的。

 拔/出隨身攜帶的匕=首,衛凌蹲下身子開始幹活,野豬喜歡在樹幹上蹭癢癢,不僅皮韌,毛還粗硬,吃肉時最好不要味道不怎麼好的豬皮。

 不要豬皮就不用燒水褪毛。

 所以衛凌現在要做的就是扒皮後庖丁分解。

 一把並不大的匕=首被衛凌使用得如臂使指,三百多斤重的野豬不到半小時就被完全肢解成塊平攤在雪地裡。

 因為豬死了半天,血液早就凝固,幹完這一切,地面上並沒有留下多少血跡,這讓收拾完出來的秦清曼震驚了,眼看著衛凌打算清理內臟,她才趕緊去廁所提了糞桶來。

 “衛同志,扔這裡面。”

 豬腸裡都是糞便,不能亂扔,這東西看著雖然埋汰,但對農村人來說卻是好東西,來年能肥地。

 秦清曼家也是有地的,當然也需要這東西。

 衛凌確實手腳麻利,就算收拾豬內臟也沒花多少時間就收拾乾淨。

 一手提著剝了皮的豬頭,一手提著簡單收拾好的內臟,衛凌看向秦清曼。

 “送到廚房,我今天晚上就收拾出來。”

 從接收野豬那一刻開始,秦清曼就知道今天晚上是個不眠夜,有些肉能凍起來,有些卻是不能的。

 比如內臟。

 內臟這些東西如果不趁新鮮收拾出來,解凍後的味道就不對了,所以今天註定是個辛苦的夜晚。

 需要凍起來的大塊肉秦清曼不動,就放在雪地裡凍著,凍一晚上保證能硬得像石頭,起碼能存到來年化雪,就是看到所有肉都被衛凌肢解,秦清曼有了某些猜想。

 野豬三百來斤,個頭不小,豬頭也就不小,火爐上的鍋燉不下,得燒廚房裡的大灶。

 “衛同志,肉應該還沒徹底凍上,你去幫我割盆肉,要三分肥,七分廋,一會醃好後我做成風乾香腸,能放很久,吃的時候也方便。”

 秦清曼遞給衛凌一個大盆,不客氣地使指人幹活。

 這麼大頭豬對方都能三下五除二收拾清楚,給自己剔盆肉肯定也容易。

 “好。”衛凌接過盆接著幹活。

 楚楚又舉著油燈屁顛屁顛跟在衛凌的身後照明。

 越跟在衛凌的身後,小孩對於衛凌就越崇拜,他從來沒有見到有人幹活能幹這這麼快,這麼好,好到他捨不得衛凌離開自己家。

 看著衛凌那高大而結實的身材,楚楚的安全感更足。

 蹲在衛凌的身邊,小孩小聲問道:“衛大哥,你能不走嗎?”

 正在按秦清曼要求剔肉的衛凌手下一頓,看向小孩那雙清澈的大眼,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眼角的餘光甚至看了一眼廚房的方向。

 他知道秦清曼一定能聽到院子裡的說話聲,也知道秦清曼一定在聽。

 衛凌的內心突然就緊張起來。

 “衛大哥,我跟你說,我幾個叔叔家的人都可壞了,嬸嬸們欺負姐姐,堂姐、堂哥就欺負我,今天姐姐不在家,彩雲姐他們就闖進我家想搶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