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聽到劉和昌說換人, 不僅是秦彩雲臉色變了,就連秦磊這個大男人的臉色也變了,直接怒吼道:“做夢, 你睡了我家閨女還想退婚,沒門!”

 秦磊的嗓門非常大, 不僅屋裡的村民聽見了,就連圍在他家院子裡看熱鬧的村民也都聽了個清清楚楚。

 秦彩雲因為秦磊這句話臉色瞬間慘白。

 劉和昌也急了,分辯道:“你瞎說, 誰睡了你閨女, 我跟你閨女清清白白的,不信你問你閨女!”他之所以敢說退婚就是因為沒碰過秦彩雲。

 鄭桂花等人的目光迅速集中在秦彩雲的臉上。

 此時秦彩雲一句話就能決定事件的走向。

 被眾人目光逼視, 秦彩雲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她恨, 不僅恨劉和昌退親,也恨她爹當眾敗壞她的名聲,這種事當眾說出來, 不管是真還是假,她這輩子就別想清白了。

 咬著牙,秦彩雲目光堅定地看向劉和昌, “劉同志,當初你留我在你家過夜是因為你說要娶我, 我才留下的, 現在你看我遭了難就要退親, 這不是把我往死裡逼嗎?”

 說完,秦彩雲撲到硃紅霞身上痛哭起來。

 是真哭。

 哭劉和昌沒男人的擔當, 也哭父親為了利益不顧她這個閨女的死活, 更哭自己被鵝抓傷的頭皮, 也不知道養養頭髮還能不能長出來。

 她實在不想成為癩子頭!

 嚶嚶嚶的哭聲環繞在屋裡,鄭桂花這個婦女主任看著悽慘的硃紅霞母女臉色無比的難看。

 雖然秦彩雲的回答沒有正面回答睡沒睡的問題,但留人黃花大閨女在家過夜本就越了禮,劉和昌想退婚這事絕對不能就這麼善了,不然靠山屯以後還怎麼為人。

 鄭桂花雖然怨秦彩雲不自重、自愛,但不得不幫忙收拾爛攤子。

 沉吟了幾秒鐘,說道:“這事不僅僅是秦磊家的家事,是我們整個靠山屯的大事,你們做不了主,我也做不了主,大隊書記不在,但治保主任在,秦建銘,你去請治保主任來主持公道。”

 別看劉和昌是農場工會主席,但他們靠山屯也不是吃素的。

 秦建銘還算機靈,聽到鄭桂花的吩咐立刻跑出了家門。

 剛出家門就被守在院子裡聽八卦的村民圍個結結實實,大家七嘴八舌好奇問道:“秦建銘,咋回事,你姐夫睡了你姐敢不娶?”

 “建銘,你姐是真被睡了還是假被睡了?”

 “你姐夫不會是吃著碗裡饞著鍋裡,想娶你們老秦家最漂亮的女孩吧?”

 “我看這人是做夢,睡了人敢不娶,腿給他打斷。”

 “對,腿打斷,不然有些人還真以為我們靠山屯好欺負,都敢上門埋汰我們這的閨女。”

 “不能就這麼便宜了這老男人。”

 “對,不能便宜了他!”

 雖然此時留在屯裡的都是腿腳不便,又或者年齡大些上不了山的村民,但他們很多人也因為秦彩雲被退婚的事聯想想到自家閨女,劉和昌這種欺負了閨女不認賬的事他們可不縱容。

 大傢伙說著說這就義憤填膺起來。

 “主任讓我去請治保主任,大家讓讓。”秦建銘的頭埋得低低的,他不敢看眾人的眼睛,十六歲的大男孩覺得羞臊,他姐沒嫁就跟人睡了的事讓他抬不起頭。

 “快讓讓,讓建銘小子去請治保主任,這事絕對不能就這麼算了,讓治保主任來老秦家做主,我們靠山屯可不能任人欺負。”

 鄭桂花在屋裡說話的聲音小,院子裡的眾人沒聽見,此時一聽秦建銘是去請治保主任,心思靈活的立刻就想明白了關鍵,趕緊讓開圍住的位置。

 “對,都讓讓,讓建銘快點去把治保主任請來主持公道。”

 家中有待嫁閨女的更是積極幫忙吆喝。

 幾秒鐘後,剛剛還阻礙秦建銘前進的道路立刻被讓開。

 秦建銘羞紅著臉急匆匆跑了。

 看著秦建銘遠處的背影,村民對視一眼,眼裡除了有對秦磊家的幸災樂禍,還有擔憂。

 他們靠山屯真要傳出無媒苟合的事,他們屯其他家閨女的婚姻肯定會受影響,還是大影響。

 秦彩雲這閨女不地道,秦磊兩口子也不是什麼東西。

 太陽西沉的天色中,村民們都沒有回家,而是等待著,秦家這事沒個結果誰都不放心,必須等到結果,這樣一想,所有人都把手塞到袖筒裡捂著,瑟縮著脖子,蹲在了秦磊家的院子裡。

 秦建銘是半路上遇到治保主任錢襄陽的。

 鄭桂花他們在山上遭遇野豬襲擊的事從進村開始就沸沸揚揚,錢襄陽作為治保主任,當然要管事,他在第一時間就去請村裡治療跌打損傷的老獵人。

 老獵人年輕時經常上山打獵,早就久病成醫。

 專治野獸攻擊,還有跌打損傷。

 就在錢襄陽攙扶著腿腳不便的老獵人匆匆往秦磊家趕時,秦建銘到了。

 “主任,鄭主任讓你趕緊去我家。”秦建銘一見面就把鄭桂花的吩咐說出口。

 “啥事?”錢襄陽能成為治保主任可不是笨人,秦建銘一開口他就知道另有要事。

 被問的秦建銘臉色瞬間通紅,看著錢襄陽與老獵人吞吞吐吐也沒把劉和昌要退婚的事說出來。

 “磨磨蹭蹭沒個男人樣,趕緊說什麼事!”

 錢襄陽可是人精,知道鄭桂花找自己肯定是要事,事不清楚他就沒法判斷,見秦建銘半天沒句囫圇話,他的怒火噌噌噌往上升。

 秦建銘被吼,臉都嚇白了,哪裡還敢隱瞞,直接把劉和昌與秦彩雲的事全都交代了。

 聽完,錢襄陽就差仰天嘆息了。

 重傷的硃紅霞還生死未卜,她這準女婿又鬧上,真是太會找事了。

 想是這麼想,但錢襄陽知道事情要趕快處理,對於對秦建銘說道:“你扶林叔後面來,我先去你家。”

 “是,主任。”秦建銘趕緊接手攙扶老獵人的活,同時接過錢襄陽遞來的藥箱背上。

 錢襄陽跟老獵人打了個招呼就趕緊往秦家趕。

 因為心急,走到秦家時,錢襄陽額頭都出了汗,看著蹲在秦家院子裡看熱鬧的鄉親,臉色更不好,大聲驅趕道:“鄉親們,都趕緊回家,這大冬天的冷,真凍著想順利過完這個冬天可就難了。”

 他們這的冬天天寒地凍,特別冷,老弱病殘本就是最容易得病出問題的,還一個個好奇心作祟,真是都不知道怎麼說他們。

 被錢襄陽吼,鄉親們臉上都是訕訕的。

 但也有人鼓起勇氣說道:“錢主任,你可要給咱們靠山屯做主,別讓外人欺負了咱們屯。”

 “是的,錢主任,你家也有閨女,可得為我們靠山屯所有閨女討個公道。”

 “沒影的事都別瞎說,趕緊各回各家,別給我添亂。”

 錢襄陽的臉因為鄉親們的幾句話黑了臉,事還捂著,你們就到處嚷嚷,原本沒事都會被你們嚷出事,真是見識太短淺了。

 看到錢襄陽是真發火,所有人趕緊縮著脖子往家走。

 劉三棍子也在人群裡。

 他眼睛滴溜溜的亂轉著,一會往秦清曼家的院子裡瞅瞅,一會又回頭看看秦磊家的院子,最終心思深沉地跟著人群回了家。

 他家家徒四壁,也就一棟父母留下的小木屋。

 要不是父母都死了,他三十二歲的劉三棍子也不至於過得這麼艱難,艱難得媳婦都娶不上。

 回想起在秦磊家院子裡聽到的事,劉三棍子不停地轉動著腦子。

 以前他也打過秦清曼的主意,畢竟對方父母也不在了,兩家家境差不多,要不是他嫌棄楚楚能吃幹不了活,他早就請媒人去跟秦清曼提親的。

 結果這一猶豫,就猶豫到秦清曼的日子越過越紅火。

 想到秦家那兩隻分量十足的鵝,劉三棍子就知道秦清曼家的日子好過了不少,看在秦清曼挺會過日子的份上,他也不嫌棄楚楚了,乾脆過幾天就請媒人去秦家提親。

 劉三棍子在家做著美夢,秦清曼也正跟衛凌往自家趕。

 東北的冬天天黑得早,不到四點天色就開始發暗,眼看著能看到山腳下的靠山屯,秦清曼不好意思再麻煩衛凌送自己。

 而他們此時正站在一個最好的分開點。

 往左走,去靠山屯,往右走,就是軍營的方向。

 “衛同志,那就是靠山屯,到這裡肯定安全了,謝謝你送我下山。”騎在馬上的秦清曼指著靠山屯對衛凌介紹,同時準備下馬。

 “我送你回去。”

 衛凌阻止秦清曼下馬,大雪天,馬肯定比人走得快。

 沒自己送,估計秦清曼天黑才能進屯,有自己送,不到二十分鐘肯定就能到。

 已經被衛凌護送了一路,秦清曼怎麼好意思再麻煩人,趕緊客氣而禮貌地拒絕,“衛同志,軍營更遠,天黑不好走,你真不用再送我,這裡離山屯很近,不會再有什麼危險的動物。”

 衛凌沉默了。

 走了一路,他就打了一路的腹稿,但至今都沒想好怎麼開口。

 “衛……衛同志?”

 見衛凌沒有說話,秦清曼有點著急了。

 她今天在山上遇險,又耽擱到這麼晚才回家,不知道硃紅霞她們回去會怎麼跟楚楚說,要是楚楚不放心自己出來找,那會出大事的。

 秦清曼的聲音驚醒了衛凌,衛凌感受著肩膀上的重量,靈機一動,“秦同志,這頭野豬也有你的一半功勞,我理應分你一半。”

 咕咚!

 秦清曼的喉結不受控制地滾動了一下。

 她早就眼饞這頭野豬,這麼大的野豬那就是無數的肉,夠她跟楚楚補充營養吃好久。

 但她也知道野豬是死於衛凌之手,是對方的戰利品,甚至自己這條命都是對方救的,她怎麼好意思提出分肉,自己沒提,此時衛凌主動送肉,秦清曼心動了。

 無比的心動。

 這年代還是什麼都要憑票據購買的年代,吃頓肉可不容易,農村人更艱難。

 秦清曼的沉默就代表著意動,衛凌鬆了一口氣,用手輕輕拍了拍馬屁股,早就跟他默契無比的馬接著往靠山屯走,這樣一來,不僅緩解了秦清曼的尷尬,也讓衛凌有了接著陪同的理由。

 到了這個時候,秦清曼也不矯情,想了想,認真道謝道:“衛同志,我家確實挺需要肉食補充營養,我也不跟你客氣,我家沒有錢,沒拿不出票據,但做飯的手藝還行,以後有空你就來我家吃飯,我做給你吃。”

 這句話可以說是農村人最樸質的道謝了。

 送出半頭豬換得心儀之人給自己做飯,衛凌覺得自己滿足了,“好。”

 在秦清曼沒看到的地方,他的嘴角微微翹起。

 心情非常不錯。

 達成共識後的兩人一路無話默契地接著往靠山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