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入 作品

第49章 計劃通

 “萬獸堂幹得都是什麼事啊……”


 張鴻景面對著一屋子不停嚷嚷的紙鶴和符紙, 趴在案几上,哼哼的說道。


 他是那麼的苦惱,苦惱得要忍不住咧開嘴, 笑出來了。


 是的,笑。


 雖然所有人都覺得他這個萬合幫幫主現在被夾在中間會很難受, 但其實張鴻景覺得萬獸堂幹了一件大好事:


 他終於找到理由不站逍遙宮了哈哈!


 要知道, 在今天之前,萬合幫作為中境最大的門派, 同樣受到了逍遙宮的脅迫, 讓他帶頭和天靈派斷交。


 但和想都不想就選了逍遙宮, 只在煩惱以什麼方式可以用最小代價斷交的燕白浪不同,張鴻景並不想站隊。


 畢竟萬合幫和逍遙宮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合作關係。


 萬合幫作為一個基本由散修構成,類似公會一樣的鬆散門派,他們在中境基本可以做到自給自足, 沒有萬獸堂那種飼料一般的對外剛需,雖然在諸如拍賣會之類的公共事務會跟逍遙宮有商業合作,但他們在中境內部有自己的渠道和共求關係,某個程度和逍遙宮甚至是競爭狀態的,自然沒有一定站隊逍遙宮的理由。


 事實上, 萬合幫內部團結一點的話, 是可以趁機將逍遙宮勢力趕出中境, 取而代之的。


 可惜萬合幫一點都不“合”。


 明明是擴展實力的好機會, 但在逍遙宮切斷商路以來,今天聽見這個護法彙報在邊境跑商路的某某商隊斷絕了貨源活不下去啦, 明天聽那個長老抱怨少了逍遙宮的經費資助, 某某仙城要出現赤字了, 彷彿中境的第一幫派竟然是靠著逍遙宮活著似的。


 張鴻景就搞不懂了:


 當初他和這群人結交的時候, 大家也是爽快正直的好人,怎麼當了幾十年萬合幫的護法長老,反而成了逍遙宮的馬仔呢?


 他們又不是不知道逍遙宮暗地裡做了什麼事!


 大家都是從散仙一路上來的底層修仙者,張鴻景覺得他們門派應該是最知道逍遙宮以墮仙宮的名義幹得那些破事的——其中高價炒作低價傾銷投機倒把都是小的,甚至買賣人口偷獵靈獸煉製鼎爐都不算大事,他們為了提高修為在淵海深處搞得那幾個“養殖場”“煉丹房”才是真正可怕啊!


 張鴻景自認不是正義凜然嫉惡如仇的好人,他沒有勇氣也沒有能力跟逍遙宮對著幹,連扒人家的黑料都不敢,但他也有自己的底線,至少不能和逍遙宮狼狽為奸,成為對方的倀鬼。


 但這麼低的底線,眼看得也守不住的樣子。


 壓力還不是外人,而來自他的親友。


 說到底,還是張鴻景太弱了。


 身為中境最大門派的幫主,張鴻景只有煉虛期的修為,幫派內能制約他的長老有好幾個,萬合幫能建立起來,完全就是靠張鴻景在散仙中的人望而已。


 ——其實張鴻景自己都懷疑,萬合幫能今天的聲勢,跟他以前以為的人緣好關係不大,而是逍遙宮需要一個門派來掌控中境的修仙界,又不想讓這個門派做大,保持鬆散的狀態最好,才選中了萬合幫。


 只是懷疑歸懷疑,張鴻景其實不太想知道真相。


 不知道的話,他還能自我欺騙。


 遺憾的是,逍遙宮封鎖商路這件事卻將張鴻景逼到了懸崖盡頭,他只有兩個選擇可以選:要麼站隊逍遙宮,繼續無知下去直到徹底成為逍遙宮的傀儡;要麼拒絕站隊,然後親眼看看“人間真實”。


 也就是這個時候,突然發生了萬獸堂的2x掌門不知道為什麼跑去邀請不倦仙尊,導致天靈派起意主辦這屆拍賣會的事件,也就是燕白浪不在眼前,要不然張鴻景簡直給他一個大大的親吻:


 恩人啊!


 小弟能活下來,全靠大哥你了!


 和不願意站隊最後丟了小命比起來,只是一屋子紙鶴開會算什麼麻煩?


 當然,劫後餘生的開心歸開心,表面的苦惱還是要裝出來的,對萬獸堂損人不利己行為的譴責也是要做給大家看的。


 正在紙鶴們吵吵嚷嚷的時候,萬合幫議事廳的門突然被推開,幾個親逍遙宮派的長老和護法一如既往的跑了進來:


 “幫主,關於和天靈派斷交的決議你到底——”


 他們頓住了。


 因為在他們說到“天靈派”的時候,一屋子紙鶴符紙和其它東西突然安靜下來,齊刷刷的轉過了“腦袋”,“看”向了門口這群人。


 雖然只是紙製品,但勝在數量多啊,所以場面還是很嚇人的。


 那些長老和護法下意識的退後了兩步,推開門的那頭護法甚至想再次把門關上。


 可惜他的動作慢了一步,那些紙鶴一股腦的衝到了這幾人面前,發出了各種各樣的質問:


 “什麼?萬合幫要和天靈派斷交嗎?”


 “那拍賣會怎麼辦?!”


 “艹!現在局面已經夠糟了!你們萬合幫還想要撂擔子不幹了!?”


 “我xx個xxx萬合幫!”


 這些優美的問候瞬間淹沒了這幾個長老護法,直到它們靈力徹底用完,化為灰燼後,這群人才被拯救出來。


 “現在的局面你們也看見了,”張鴻景憂愁的說道,“萬獸堂不知出於什麼想法去招惹了不倦仙尊,現在說什麼斷交,你們是想我死嗎?”


 他這麼說著,眼睛一熱,兩行清淚留了下來。


 想道至今的委屈,張鴻景哭得真情實感。


 如果他不是個鬍子大漢而是清秀小娘的話,會更讓人同情,現在卻只讓其他人頭皮發麻。


 更可怕的是,張鴻景一邊哭著,一邊指派道:


 “黃老兄,你怎麼看?”


 “我,我不知道!”


 “陳老弟,你願意代為兄去向其他門派解釋我們的苦衷嗎?”


 “小,小弟資歷淺薄,不堪派遣。”


 “秋長老,您德高望重……”


 “老夫……老夫最近正準備閉關,無法處理這等雜事。”


 頓時,所有人都退避三尺。


 在不倦仙尊沒有出面的時候嚷嚷斷交,和不倦仙尊出面以後還嚷嚷斷交,那是兩回事的,畢竟誰都知道,那位仙尊大人可不是好招惹的,他昨天能劈了逍遙宮,碾碎墮仙宮,今天將萬合幫犁個七八遍,一定也不會覺得辛苦。


 只是這樣並不等於問題解決了。


 尤有人不甘道:“那我們就這麼屈服不倦仙尊了?”


 “你想要去拒絕仙尊大人嗎?”張鴻景淚眼望去。


 那人連忙狗一樣閃回到了人群中,而人群紛紛散開,誰也不願意接這茬。


 張鴻景心中冷笑了一聲,臉上卻依然一片愁苦。


 “當然,直接屈服也是不行的,”張鴻景從衣兜裡摸出了一塊大手絹子擦了擦發紅的眼角,嘆息道,“這冬至拍賣會在我們中境已經有了幾千年歷史了,雖說在最初不過是散仙們自發的年底集會,近些年才有了起色,但作為中境道友們少有的可以聚在一起熱鬧交流信息交換所得的重要場所,就算是逍遙宮也是資助而已,我們不能就這麼將主辦權讓出去。”


 “說得好!”一些人喝彩道。


 張鴻景抓住手帕看向了那些人:“所以,諸位,是否願意同我一起去天靈山說理?”


 “……”


 人群頓時又啞了。


 張鴻景見狀嘆了口氣:“罷了,你們不願意去,只好我親去了。”


 “幫主大義啊!”有人說道。


 他們看張鴻景的眼神像是看待烈士。


 “不過,只我們萬合幫去,顯得我抓著拍賣會的舉辦權不放似的,”張鴻景卻又補充道,“不如多聯繫一些往年參與拍賣會的商家和門派還有供應方,讓大家隨我一起去,相信不倦仙尊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他看見大家都在反對,或者就放棄了也說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