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炒小黃瓜 作品

195. Chapter 9 生吞,嚼爛。……

謝黎算是發現了,修每次開口都會掌握對話的主導權。

每一次都是如此,沒有例外。

下次她絕對不會如此輕易地回答他的問題。

“所以,兇手呢?”謝黎沒有忘記自己的目的。

“她在這裡,”他微微側了一下頭,望向爛尾樓的頂層,“但帶你見她之前,謝警官,我想請你回答幾個問題。”

又來了。

謝黎不知道修對她的興趣是從哪裡來的,每次見她都會問一大堆問題,跟來做調查問卷似的。

他看向她的眼神,更是好奇得幾近露-骨——字面意思上的露-骨,像要剖開她的顱骨,直直望進最深處一般。

她到底有什麼特別的?

謝黎謹慎地問道:“兇手還在活著嗎?”

“活著。”

“行,”她只能妥協,“你問吧。”

修卻問了一個出乎她意料的問題:“你覺得公司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謝黎皺皺眉:“我不接觸公司。”

“你接觸的。”修說,“嶼城警局的贊助商是生物科技公司,你們的武器、裝備、汽車,都是由生物科技統一發放。某種程度上,你們跟公司的安保人員沒什麼區別。你的上司艾麗斯·摩爾,更是同時跟好幾家公司都有勾結,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這一點。”

謝黎沒作聲。

她確實不知道。

修看著她,眉頭一點一點皺起,神色逐漸變得錯愕:“你居然真的不知道。”

謝黎覺得他這句話的羞辱意味比之前更重,難得有些惱怒:“我不愛八卦,有什麼問題嗎?”

“請原諒,哈哈哈……”修忍俊不禁,搖頭笑了起來,隨即笑聲越來越大,幾乎是縱聲大笑。

他似乎真的心情極好,眼裡帶著笑意,聲音聽上去也愉悅極了:“警官,你不知道,我在研究所那幾年,總能聽見誇讚你的聲音。很多。從很遠的地方傳到我這兒來。我一直很好奇你是一個怎樣的人。在我的想象裡,你要麼是一個能說會道的騙子,要麼是一個無堅不摧的戰士。”

“見到你本人後……”他說這句話時,仍然帶著微許笑意,“老實說,我很失望。”

謝黎心想你誰啊,我管你失不失望。

她也來了點兒火氣:“那你覺得我該怎麼做?穿一身黑衣服戴個面罩,半夜在街上巡邏,誰跟公司有勾結,就一槍斃了他?”

“不,謝警官,”他笑意未盡地說,“你完全誤解了我的意思。我說的兩種人,都有自保的能力,而你沒有,一點都沒有。你甚至不知道上司效忠於誰。你就像一條誤入大海的小魚,以為只要把周圍想象成魚缸,就不會被吃掉。”

“但在我看來,”他似乎覺得她是一個挺有意思的笑話,又笑了起來,“你已經離死不遠了。你想聽聽,周圍人是怎麼看你的嗎?”

“你想說就說吧。”謝黎說。

修看了她片刻,卻搖了搖頭,改變了主意:“算了,你不會想聽的。太骯髒了。”

謝黎從頭到尾都沒有信過他的話——什麼總能聽見誇讚她的聲音、周圍人是怎麼看她的,她感覺這不過是修為了冒犯她而隨口編的瞎話。

不管怎麼說,他總算問完了,她終於可以去見兇手了:“所以,能帶我去見兇手了嗎?”

“跟我來。”修轉過身,彬彬有禮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謝黎跟了上去。

一路上,修不再談論之前的對話,也沒有繼續問她問題,而是簡單介紹了一下兇手的情況。

他思維清晰,談吐自然,聲音低沉而平淡,娓娓將前因後果道來,幾乎讓她聽入了神。

但只要仔細聽就會發現,他完全按照邏輯順序講述整件事情,不帶一絲一毫個人情感,態度冷漠至極,幾乎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程度。

彷彿這不是發生在人類身上的事情,而是一隻鳥,一頭鹿,畜牧場上隨時會死去的牛羊。他看待人類,如同在看另一個物種。

這讓謝黎不寒而慄。

謝黎大概還原出了事情的起因經過。

兇手名叫克洛伊·梅森,今年三十五歲,嶼城本地人,有一個可愛的女兒。

三十五歲之前,她都過得非常幸福——家境優越,薪資豐厚,住在高檔公寓裡,上下班都有保鏢接送,女兒在學習上表現出極高的天賦。

三十五歲一過,她的人生瞬間天翻地覆,先是發現自己在公司的“優化名單”上,接著女兒查出基因病,需要終身服用罕見藥,一旦停藥,便會出現抑鬱、人格分裂、叢集性頭痛等症狀。

克洛伊意識到,自己必須保住工作,不然會像十二點後的辛德瑞拉那樣失去一切。

她變賣家產,甚至是身上的義體,終於籌出一筆鉅款賄賂上司——也就是技術部門的主管,勉強保住了工作。

然而就在這時,變故發生了,她發現上司竊取了超級人工智能的核心機密,準備把它賣給奧米集團的高層伊藤淺子。

這簡直是把她逼進了絕路——公司內部派系分明,一旦上司的事情敗露,她也得跟著滾出公司。

她可以跟上司的競爭對手告密,但是告密之後呢?

對方拿到這一消息後,很可能會把她順手“處理”了。

公司就像是深不可測的海洋,一條鯊魚受傷了,血腥味會引來周圍數十條鯊魚搶奪、分食。

克洛伊作為一條年輕的鯊魚,幾乎沒有可能在這場激烈的鬥爭中活下來。

她只能選擇最愚蠢的辦法——勸說上司收手,銷燬手上的罪證。

上司卻讓她滾,並揚言要弄死她的女兒。

兩人發生了一場惡鬥。

等克洛伊回過神來時,上司已經失血而亡。

她贏了,但也徹底走投無路了——警方處理公司案件的效率快得驚人,很快就會把她逮捕歸案。

她入獄以後,不出三個月,女兒就會被迫停藥,被基因病折磨一輩子。

克洛伊的女兒還有救嗎?

有的。

只要謝黎假裝沒見過克洛伊,告訴上面兇手是伊藤淺子,克洛伊就能安然無恙——技術部門主管死的時候,還沒來得及把機密賣給伊藤淺子。

而伊藤淺子,也不會代替克洛伊坐牢。

她是奧米集團的高管,如果她在嶼城被羈押,奧米集團那邊會立即派人過來保釋她。

“這是一個兩全其美的結局,”修帶著她走到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門前,饒有興趣地說道,“克洛伊保住了工作,伊藤淺子也並非無辜。問題是,負責審判她的並不是我,而是你,謝警官。”

“你願意放克洛伊一條生路嗎?”他問。

就像回到了那天晚上。

謝黎破獲一起案件時,意外發現父母在黑診所的客戶名單上,他們居然會定期從黑診所購買二手義體。

當時,她只覺得難以置信,渾身發冷。

黑診所多麼噁心,有目共睹——那些醫生會從各種渠道收集屍體,再從屍體上扒下義體,清洗乾淨以後,進行二次出售。

她每次去黑診所,都會感到由衷的噁心,為了防止屍體腐爛,裡面冷氣開得很大,彷彿冰窖一般陰森寒冷,血腥味濃重刺鼻,到處都是烏壓壓的綠頭蒼蠅。

她必須把他們逮捕歸案,不然無法說服自己繼續當警察。

然而,時間一天天過去,失去了父母的庇佑,她一點一點看清了這座城市的全貌。

這是一座罪惡之城。在這裡,每個人都有可能犯下重罪。

即使你遵紀守法,城市也會想方設法誘導你犯罪——看看街頭巷尾的廣告就知道了。

借-貸的全息廣告五花八門,流光溢彩,比霓虹燈還要惹眼,只需掃一掃就能借到一筆鉅款。

沒有門檻,沒有審核,一秒鐘到賬,缺點是利率高達50%,還有膀大腰圓的拳手負責催收。

很多人只是想借點兒錢快活一下,最後卻要麼被摘掉了腰子,要麼昧著良心幹起了來錢快的行當。

克洛伊並不是這座城市裡唯一一個走投無路的人。

似乎察覺到她已下定決心,修微微俯身,動作優雅地為她推開鐵門。

謝黎左眼閃過一道銀光,看了修一眼,走了進去。

這裡應該是附近流浪漢的聚集地,有床、桌子和舊衣服,窗戶上甚至有擋風遮雨的塑料布。

克洛伊正在睡覺,聽見腳步聲,猛地驚醒過來:“——誰?”

謝黎站住腳,望向她:“克洛伊·梅森?”

克洛伊是一個典型的公司女性,白種人,長相普通,穿著淺藍色的西裝。她似乎受了輕傷,手臂無力地垂在一邊:

“你是警察?見鬼,警察的效率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快……”

她竭力坐起身,擺出談判的架勢:

“聽著,如果你放我一馬,我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一個天大的秘密。你上司知道這個秘密以後,絕對會給你升職加薪。從此以後,你每天都可以坐辦公室,不必再出來跑外勤,怎麼樣,成交嗎?

謝黎搖了搖頭:“我知道你的秘密是什麼,你上司竊取了超級AI的核心機密,對麼。”

“該死,你怎麼——”

克洛伊似乎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突然伸手拿起槍上膛舉起瞄準謝黎。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謝黎閃電般出手握住槍管,同時另一隻手扣住她的手腕,兩秒鐘內完成了繳械。

“急什麼,我話還沒說完。”謝黎皺眉說。

克洛伊閉上眼:“一旦我被警方抓住,必死無疑……你說我急什麼……”

“誰說的?”謝黎不太理解這些公司員工的腦回路,“你可以在聽證會上要求跟公司安全部門的負責人對話,告訴他們,你成功制止了一起危害公司財產安全的內部洩露。”

謝黎頓了頓:“根據2057年5月生效的生物科技反間-諜條例第126條,你有權向公司申請相應的獎勵和表彰。”

克洛伊愣住了。

她完全沒聽過這個條令。

“有、有用嗎?”

謝黎聳聳肩:“以前可能沒用,但現在不一定。公司那些彎彎繞,你應該比我懂——奧米集團和生物科技並不對付,對吧?”

“奧米集團一直想要趕超生物科技。”克洛伊說。

“那就對了,如果他們想要奧米集團跟這件事撇清關係,就不會讓我來查這個案子了。”謝黎回答。

謝黎在浴室勘察時,一直在想一個問題,為什麼是她來查這個案子?

真的是伊藤淺子聽說她是嶼城最好的警察,才讓她過去的嗎?

顯然不是。

那麼只剩下一種情況——整個警局,只有她,沒參加過公司的派系鬥爭。

除了她,換誰來調查這個案子,都會蛻一層皮。

公司員工一向視法律為無物,公司也鼓勵他們凌駕於法律之上。

一旦事情敗露,他們要麼被同事滅口,要麼被公司滅口。

所以,謝黎並不驚訝克洛伊不知道這個條令。

她也是幾分鐘前才知道的——當時,她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用義眼進入了生物科技的官網,檢索關鍵詞,才發現這個條令。

爛尾樓下,紅藍警燈交替閃爍,警笛聲由遠及近。

——謝黎的上司,艾麗斯·摩爾帶著警隊趕了過來。克洛伊被拷上腕拷,坐進警車。

如果她按照謝黎說的做,不出意外,她將在48小時後的聽證會上被無罪釋放。

臨走前,她熱淚盈眶,看了謝黎一眼又一眼,不停說謝謝。

謝黎已經習慣了這種激烈的感激,對她揮揮手,找同事要了一杯熱咖啡,坐在腳手架上,喝了一口,感覺神經徹底鬆弛了下來。

對了,修呢?

她能感覺到,修是故意帶她去見克洛伊的。

為什麼?

他以為,她會在克洛伊的身上看到自己父母的影子,然後精神崩潰?

那她的精神也太脆弱了吧。

謝黎喝完熱咖啡,站了起來。

“小謝?”摩爾叫她,“我們要走了。你要一起嗎?”

謝黎抬眼望去,試圖找到修的身影,卻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小謝?”摩爾又叫了她一聲。

謝黎:“不用!我還有點兒事,你們先走吧。”

她琢磨著,如果這是一場博弈的話,修費盡心思地設局,她毫不費力地破局,那應該是……她贏了吧?

那修一定還在某個地方等她。

想到這裡,她按照記憶,原路返回。

然而,直到她走到爛尾樓的頂層,也沒有找到修的身影。

謝黎聳聳肩,正要掉頭往回走,就在這時,黑暗中突然伸出一隻手,重重扣住她的手腕。

謝黎嚇了一跳,回頭一看,正好對上修的眼睛。

不知發生了什麼,他的眼神變得異常冷漠,不帶任何感情。

與此同時,黏滑的菌絲失控地瘋長,迅速蔓延到她的膝蓋上,牢牢將她禁錮在原地。

“你在玩我?”他冷冷地問。

“我玩你什麼了?”謝黎覺得他瘋了,努力掙扎想要擺脫菌絲,然而那些白色絲狀物似乎具有某種可怕的粘性,掙扎的幅度越大粘得越緊。

修沒有說話,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大拇指移到她的喉嚨上。

他的眉眼帶著幾分森然戾氣,似乎動了殺意。

——沒人知道,他現在是什麼東西,就連他自己也不太瞭解。

菌根網絡-生物計算機是生物科技研究數十年的項目,目的是為了讓藤原一家實現長生不死。

這項技術,早在幾十年前就已正式投入使用。

這些年來,他與菌根網絡的融合逐漸緊密,開始可以利用菌絲寄生、控制周圍人。

但不知是否江漣降臨的緣故,嶼城的磁場發生了一些細微的變化,從近幾年起,他開始可以聽見周圍人的心聲,感受到周圍人的情緒。

這其實也符合菌根網絡的特性。

它本身就是一個獲取信息的網絡。

時間一久,他發現,這座城市的人都很喜歡一個叫謝黎的人。

這個女人愚蠢、善良又軟弱,是這座城市為數不多的好警察,好到可以數年如一日去孤兒院幫忙;嶼城政府下令驅逐流浪漢時,也是她挨個安置那些無家可歸的人。

隨著科技越來越發達,人們讀寫的能力逐年下降,提筆忘字幾乎成了普遍現象,有將近一半的人有閱讀障礙,難以看完長篇大論。

即使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年輕人,段落超過三行時,也很難有耐心看下去。

除了擔心市民看不懂選票的市長,幾乎很少有人關心周圍人的文化水平。

謝黎卻每隔一個星期,就會去公立學院免費授課。

那段時間,他睜開眼睛,就能聽見“謝黎”兩個字。

所有人都喜歡她。

但並不是所有的喜歡,都是純粹、乾淨的。

大部分都是骯髒、汙穢的喜歡。

每天早上,她穿著那件舊夾克,經過貧民區的街道時,四面八方的視線都會像蒼蠅一樣死死叮在她的身上,有狂熱的迷戀,也有陰暗的臆想。

她全部視若無睹。

修卻將那些想法聽得一清二楚。

他天生沒有感情,對女性和男性都不感興趣,唯一能引起他情緒波動的只有利益。

——利益,是這個世界運行的底層邏輯。

想要成為統治者,就必須學會利用人性的弱點,讓人們為了各自的利益,而甘願為他工作。

操縱佈局,坐收漁利,是他的強項。

他頭腦冷靜清醒,從不失控,一路搏殺到公司高層。

老年藤原發現了他的才華,任命他為公司的核心高管,幾乎把半個公司都交給了他。

那段時間,也是生物科技發展最為迅速的時期之一,連歐洲和南美洲都籠罩在生物科技的陰雲之下。

然而一次意外,他發現,老年藤原提拔他的原因,是想讓他成為藤原修的傀儡。

藤原家族一直在秘密開發“菌根網絡生物計算機”,利用菌根網絡,可以跟血親共享知識、思想甚至是記憶,也可以寄生周圍人,操控他們的一舉一動。菌根可以無限擴張範圍,菌絲也可以無限向外延伸。

到那時,統治全世界,只是時間問題。

修得知這一點以後,毫不猶豫地奪取了菌根網絡,反手寄生了藤原修。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慢慢與菌根網絡融為一體。

菌根無時無刻不在生長,無時無刻不在擴張,陰暗,潮溼,深入土壤。

他每天都能從菌根網絡中聽見數不清的聲音,感受到各種各樣的情緒,逐漸學會與它們共處。

嶼城是一座包容性極強的移民城市,不同地區的人都會來這裡尋找機遇。

偶爾也會有謝黎這樣的人,試圖在嶼城伸張正義,但很快就會變得窮困潦倒,成為流浪漢的一員。

他冷眼旁觀,人們越來“喜歡”謝黎。

有人喜歡謝黎,是因為可以從她身上撈到好處;有人喜歡謝黎,則是因為她長得漂亮;還有人喜歡謝黎,是因為她曾慷慨贈予一塊新鮮的麵包。

也有人跟蹤謝黎將近半年,對她那隻高級義眼垂涎欲滴,做夢都想把它從謝黎的眼眶裡摳出來,拿到黑市上賣錢。

當然,針對謝黎的“喜歡”,遠遠不止這些,也有那種扭曲、滑膩的愛慕。

不止一個人幻想過,她的汗水聞上去是什麼氣味。

有一天,他突然很想見見謝黎本人。

他已經知道了她的長相、性格、衣著,甚至是她晨跑過後的汗味,她單手攥住衣領的力道,她發怒時明亮的眼睛,卻還沒有跟她說過一句話。

他想知道,謝黎知道周圍人是怎麼看她的嗎?

她以真心待人,反而收穫了由人性組成的最可怕和最骯髒的慾望。

可能因為她拒絕加入公司,他聽不見她的想法,但並不是沒有解決辦法,只需要寄生她就行了。

但這樣就沒意思了。

於是,他拋出食餌,像獵人一樣耐心等她找到郊外的研究所,再一步步接近她。

這是一次非常成功的狩獵。

她跟他想象的一樣愚蠢又軟弱,唯一的優點是自我控制力很強,但用錯了地方。

她的痛處是父母,始終覺得當年的事情還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其實沒有。她想要秉公執法,就得那麼做。

這種人摧毀起來太簡單了,設置一個跟當年類似的情境,讓她去做抉擇——如果她選擇幫助克洛伊,正義就會受到損害,父母的入獄也會變得毫無意義;如果她選擇把克洛伊送入大牢,那她的良心將永不安寧。

他幾乎是興致盎然地,等她做出抉擇。

謝黎卻給出了一張近乎完美的答卷。

她並不像表現的那樣不諳世事,也沒有受到過去的影響,冷靜地權衡利弊,手把手教克洛伊如何全身而退。

她贏了,贏得很精彩。

修輕輕撫掌,正要離開,就在這時,克洛伊情緒激烈起伏,對謝黎爆發出強烈的感激之情,如同一枚重型炸彈在他面前炸開。

修有一個弱點。

那就是當週圍人的情緒過於強烈時,可能會影響到他。

這取決於他的情緒是否有波動。

剛好那一刻,他的確感到了被玩弄的憤怒。

既然她什麼都知道,深諳公司員工的生存之道,也知道公司和公司之間的暗流湧動,那為什麼還要裝出一副愚蠢軟弱的模樣?

克洛伊的情緒在他的腦中發生了一場連環爆炸。

他盯著謝黎,感到怒火在心中冰冷燃燒,手上力道逐漸加重,看她吃痛地皺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