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3 章 女仕

禹國的女人要不要藉著這份光也踏上追逐權力的道路呢?哪怕那條路陌生而危險?

答案几乎不需過問,總有人會為了站著活去挑戰危險。

王旭知道女兒的性子,也早清楚她的回答,因此只是點了一點:“可若是走了這條路,就要提防日後做出成績來,有男兒要娶你了,因為到時候那男兒娶得肯定不止是你,還有你的權,你的錢,你的命,樂樂,此話也就是親爹才與你說。”

王樂將這事記在心上:“女兒省得。”

她想了想,主動夾了一塊肉放在口中,王旭欣慰點頭,若想出仕,就該有吃肉的氣魄了。

王壑則起身,從櫃子裡摸出一個透明的、裝著黃桃果肉的玻璃罐子,他試著敲了敲瓶底,漲紅著臉使勁把瓶蓋扭開。

“姐姐,來吃果子,這是近些日子秋家椰子燉雞的店裡賣的一種水果罐頭,裡頭都是最南邊的澤國種的果子,泡糖水裡,密密封在這瓶子裡帶到北邊來的,吃起來還是新鮮果味,特別甜。”

小夥子殷勤地給家人們分了果肉,糖水則要加了開水稀釋一下,不然就會齁得嗓子疼啦。

王壑說:“這還是我一起在先生家唸書的齊麻子送的,他說京裡有些大夫,甚至會把這玩意當藥開,說是能治嘴裡流血、腰痠背痛的毛病,可惜貴,從南邊走海路運過來得要20文一罐。”

王夫人笑道:“那可是難得的好東西了,來,咱們一家四口碰一個。”

王旭、王樂、王壑紛紛舉起碗,隨著碗沿輕輕一碰,發出清脆的聲響,四人都笑著說吉利話。

“前程似錦。”

“萬事順心。”

“身體康泰。”

而許多人都會談論的“告死前夫一家的妖女”徐靜則正在京郊大營不遠處的村子裡上夜課。

她領的俸祿不多,工作則是每日去軍營教書,總共四堂課,上午下午各兩節,每節課有五十個軍士來上,徐靜則是這兒唯一的女先生。

最初自然是聽了些風言風語的,更過分些的直接就說些汙言穢語,徐靜是什麼都經歷過了,外柔內剛,就是要說些葷笑話,她在浙王府裡被侮辱時也被迫學會了。

可尊嚴既然重新撿起來,就沒有自己丟掉的道理,徐靜也不激進,只是在軍士們訓練辛苦時多多關懷,又格外關注班上那些家中缺乏女性長輩的小孩,如同母親和姐姐般照顧他們。

徐靜會做一種包了豆沙的糯米粑粑,都是嫡母傳給她的手藝,原本是想著學一兩道簡單的小點心,嫁人後討好丈夫用的,但她從沒討好過浙王世子。

沒別的緣由,浙王世子乾癟得像一條瘦狗,當他脫下衣物時,徐靜有時會產生作嘔的衝動,她嫌對方醜。

可對於那些逐漸被她折服的小兵,徐靜就溫柔親切得彷彿那些人的親姐姐。

她說:“別人都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不能做你們的父親,卻可以做你們的姐姐,日後有事了,也可以來找阿姐商量。”

說著,她將那豆沙糯米粑粑遞過去,粑粑拿平底鍋煎過,吃起來有著帶著濃郁油脂和糧食結合過後產生的焦香,咬一口,又有甜糯的豆沙餡淌進嘴裡,帶來含著煙火油鹽氣味的滿足。

那些出身貧困家中,幾乎沒怎麼享受過女性溫情照顧的小兵,就沒有不被折服的。

徐靜充分利用了自己作為女性強大的一面,用一種近乎溫情的方式,看似無意地籠絡了一批學生,且所有人都對徐靜有了“徐先生學問極好、心地善良但似乎有點柔弱”的印象。

男子剛硬,世道也告訴他們不要依靠他人,要成為讓人依靠的存在,不可以軟弱,不可以流淚,徐靜有時會羨慕世人如此要求男兒,這會讓他們近乎沒有後路的必須往前走,不像女子……有了嫁人這條路走後,她們就會逐漸失去其他的路。

可是誰又能說柔不能克剛呢?

徐靜不要榮華富貴,她對吃穿沒有太多的要求,只想抓住太子給她的改變命運的機會,爬到所有人頭上,讓所有人都不敢欺她、辱她。

最好是……日後她可以輕易地欺辱那些男人。

一股難言的戾氣在她的胸口翻騰著,卻又被徐靜完美地掩飾住了,她垂下眼眸,心知自己在太子面前立足的憑依,是《禹律》,是她告死了浙王一家重新樹立《禹律》尊嚴,所以她自帶一種範本的作用,這是她的資本。

一旦她行違法之事的話,想必最後的結果,就是悄無聲息的“病逝”了。

徐靜擺著溫柔的笑臉,抱起一個只穿了破爛褲子的小孩,細細教著他與許多少年少女們寫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