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鳥童子 作品

159 第 159 章 結髮同心

 林飄向後躺倒在床上, 抬起手兩手交疊,放在胸前。 

 乖巧,安詳。 

 即使隔了這麼厚, 還是能感覺得到胸膛下激烈跳動的聲響。 

 咚咚咚。 

 林飄一個翻身趴在床上,陷入了沉思, 覺得自己是完全心動了。 

 被沈鴻吻得七葷八素抱在懷裡的時候,居然不是在想你不要過來啊!而是覺得他的懷抱好溫暖, 他抱著他的這一瞬好溫柔, 衣物上淡淡的薰香和他身上清新的氣味都很好聞,尤其是靠在他肩膀上,鼻尖靠近他的脖頸,淡淡的香氣尤其明顯。 

 想在他側頸上咬一口。 

 林飄被自己突然冒出來的想法驚到了。 

 完了, 墜入愛河了。 

 腦子好癢啊,戀愛腦要長出來了。 

 想摸摸他的喉結。 

 調戲他。 

 看他害羞的樣子。 

 可是該害羞的好像應該是他才對,那小子打蛇隨棍上,看似害羞, 實際都沒在怕的。 

 林飄有點不好意思, 想到沈鴻總是溫潤又剋制的神色, 總覺得有些澀澀的。 

 林飄淺回味了三秒鐘,然後決定好好睡覺。 

 這個春天充滿了戀愛和求偶的氛圍。 

 二皇子送來的三美還在府上花枝招展, 但目前並沒有遇到賞識她們的英雄,娟兒和小月又有了新的追求者,但很快又告吹了。 

 “小嫂子,他有小妾!有小妾就算了,還有兩個孩子!”小月回到家中來抱怨:“有兩個孩子就算了,我問他打算怎麼辦,他說送鄉下老家去, 一輩子都不接回來,天爺,心這麼狠的男人我怎麼敢要。” 

 小月一臉的憂愁,最近因為生意上的來往,她也並不執著於非要找什麼公子哥,已經把找對象的眼光放在了商人中,打算在裡面篩選篩選,畢竟她受大環境的薰陶,也不是完全不想嫁人的。 

 小月彷彿進入相親市場的姑娘,連連哭訴自己遇到的奇葩男人,什麼未婚先孕二胎男,家有真愛缺主母男,花言巧語鳳凰男,給小月挑得驚恐萬分。 

 林飄一聽連連擺手:“不行不行這個不行,對自己孩子都這麼心狠,要是想對你狠起來,那絕對是相當狠。” 

 娟兒問道:“可能只是這樣說說呢,總沒有一輩子不見面的道理。” 

 林飄道:“假如他不是真的想把孩子送走一輩子不見面,只是騙小月的,那就更不行了,花言巧語油嘴滑舌,為達目的什麼話都說得出來,等小月的答應了沒有反悔的餘地了,他就不辦,那不是老賴是什麼?對後宅中的人都能臉皮這麼厚,日子還怎麼過?瞧著都煩。” 

 娟兒瞭然點點頭,一副受教的樣子,畢竟她的近況好多了,並不需要接觸太多來來往往的人,只在月明坊繡花,或者去布行挑布,喜歡她的男子都是主動湊上來的,她是沉靜溫婉掛的,說話都細細弱弱輕聲細語,格外招一些傳統男性的喜歡,娟兒也就瞧上了一個,算不上多喜歡,據說是對方送了她一本繡花的圖樣本,送完也沒有叼著玫瑰說什麼美女中午吃個飯,而是靜靜的離去了,第二天又來送了一包玫瑰酥,說聽別人說很好吃,覺得適合她,然後又離去了。 

 然後第三次來,他就問娟兒,說自己要離開上京了,問她願不願意跟他走,他願意娶她為妻,無論多艱難險苦,都將一生將她護在手心。 

 小月回來轉達這個事的時候,林飄感覺怎麼像殺豬盤,這要是跟著跑了會被帶走嘎腰子吧。 

 據小月說,那個傢伙長得還是蠻帥的,很英氣。 

 但是娟兒婉拒了,說上京就是她的家,她要守著月明坊,不會去任何地方,如果你想娶我,就留在上京吧。 

 林飄一聽這個話,偷偷轉頭看了一眼娟兒,看她坐在後面的小桌上,手上拿著繡花繃子靜靜繡著,嗯…… 

 說出了這種話,看來還是挺心動的。 

 小月也偷偷看了娟兒一眼,湊近過來壓低聲音:“然後那個男人說他不能停留在這裡,是他有負於她,說若是以後有事,可以去一個叫三梅莊的地方,他會護著她。” 

 “噫……”搞得還挺有江湖兒女的浪漫:“怎麼一點都不盼著人好啊,說自己的時候,說艱難險苦也要護著娟兒,說娟兒的時候,說你有事我保護你,合著就不能順順利利過下去了是吧。” 

 小月更加壓低了聲音:“長得是可以,人也可以,但像亡命之徒,跑江湖的,說不定是倒黴的短命鬼。” 

 小月清了清嗓子恢復正常聲線:“他說這些屁話,娟兒就回頭去拿了一張自己繡的帕子遞給他,和他說,你若是有事,可以來月明坊找我。” 

 林飄一下笑出了聲:“挺好的。” 

 看咱倆誰混得好,誰先倒黴。 

 雖然娟兒肯定不是這個意思,但這帕子一遞,又溫柔又硬氣。 

 兩人又偷偷回頭看了一眼娟兒,看她繡著花不說話的樣子,估計心裡還是有些悶著勁的,但娟兒是瞧著軟,實際這些事她心裡自己理得順,需要一些時間自己去消化而已。 

 林飄回過頭,又看了一眼一臉吃瓜看熱鬧的小月,顯然小月還完全沒吃過愛情的苦,娟兒已經失戀兩次了。 

 林飄因為如今面對沈鴻已經感受得到什麼叫春暖花開的戀愛,每天都要和沈鴻見上一面,不拘是他去找沈鴻還是沈鴻過來找他,每次沈鴻過來,娟兒和小月不是躲在屋子裡裝睡了,就是藉口散步出去在庭院裡逛一會。 

 林飄覺得她倆年紀也不小了,大概是看出什麼苗頭了,但從沒在他面前問過,也從沒提過。 

 林飄在小輩面前實在沒這個厚臉皮,便讓沈鴻以後都別過來了,改成他去沈鴻的院子見面,省得被小月和娟兒撞見,總是小心翼翼的躲躲藏藏避開他倆。 

 沈鴻的院子他去得多了,那邊的擺設也多了起來,喝茶的新茶碗,陶瓷裝罐的花茶,書桌上的閒書,軟榻上的大靠枕,沈鴻的書房彷彿除了那張椅子,其他地方全都變成了林飄的地盤。 

 有時候沈鴻不在,林飄也先跑進去待著,在軟榻上靠著大軟枕躺著看雜書,看得昏昏欲睡。 

 春困的日子多,不冷不熱的時候,身旁放一個小火爐,一點點溫度透過來便十分熨帖,看著看著就睡著了。 

 沈鴻回到院子裡時,青俞便會告訴了:“夫人來了,在書房裡。” 

 沈鴻輕輕推開門,有時候回看見他坐在凳子上看書,有時候站在櫃子旁邊泡茶,有時候在軟榻上睡覺,在推開門之前他永遠不知道林飄在他的書房裡是如何的狀態。 

 所以他輕輕的,不想驚擾這一切。 

 推開門,他看著書房裡的一切,不禁輕輕一笑。 

 林飄又在軟榻上睡著了,書搭在胸前,手指還虛虛的抓著書沿,如今春衫薄,料子不像冬天厚重,柔柔軟軟的外衫被他睡著的動作壓得微皺,長髮披散在身後,幾縷搭在肩頭,林飄如今圖省事,在家裡不見外人的時候,便取一根絲帶,將額邊的頭髮都向後梳攏綁起來,剩下的全都披散在身後,帶子是娟兒給他做的,上面墜了兩條同絲帶一樣長的細繩,尾巴上綴著三顆間隔均等的玉珠,在他長髮裡隨著他的走動若隱若現,非常溫柔。 

 沈鴻走到他身旁,伸手探了探爐火的溫度,這樣不冷不熱的天氣,這麼一點火只有淡淡的溫度,地龍停了之後,有個小爐子在身旁倒是睡得很好。 

 他垂眼,看林飄睡得很沉很香,便在身旁坐下,伸手拈起他肩頭的一縷發,捏在指尖輕輕摩挲著。 

 他拉了一縷自己的頭髮過來,同那一縷頭髮疊在一起握在指間。 

 瞧著兩人的發忍不住笑了笑。 

 千絲萬縷,結髮同心。 

 他們沒有夫妻之名,沒有夫妻之實,可卻如同尋常夫妻一般,林飄會在他的書房裡等著他回來,等到睡著,躺在軟榻上安謐的睡著。 

 他的確到了娶妻的年紀了,若是能早些成婚便好了。 

 沈鴻望著睡夢中的林飄,另一手探過去,將他鬢髮便的頭髮整理了一下,撫著他的臉頰,指尖不自覺流連到了林飄唇角。 

 林飄雖然睡得沉,但畢竟不是在自己的房間裡,臉還被人摸來摸去,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就見沈鴻正坐在身側,眼眸有些迷戀的流連在他的臉上。 

 尤其是他手停留的位置,正好在他唇角的位置。 

 林飄揉了揉眼睛,打了一個哈欠:“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方才,沒有多久。” 

 林飄還有些殘存的睡意,便靠在那個大軟枕上,側頭望著他,嗓音還懶懶的:“你便是這樣做君子的,趁著我睡覺這樣摸來摸去的。” 

 “梁下君子。”沈鴻笑道。 

 “你倒是看得開,這便不要名聲了。”林飄抬手捉住他的手指,抓在手裡摸了摸:“今天倒是回來得挺早的。” 

 “打擾你好眠了,如今春日南方倒是下了一些雨,但水量還是不夠,溝渠從去年修到今年,近一些的地方也通了,因有這個好消息,反而沒有長篇累牘的話要商量,才回來得早一些。” 

 後續的事幾句話便能商量清楚,現在他們要的就是等而已,等這個功績真的能落下來,等這個水利溝渠的施行真的造福百姓,功績到了手裡,那時候才是一切值得細說的時候。 

 林飄一聽這話,頓時精神了許多:“難得終於聽見進度了,雖然今年雨水也不好,但有溝渠引水,能救一部分是一部分。” 

 “近處的都通水了,只要有水澆灌,能保住一畝田地是一畝,附近稍遠一些的村民十分豔羨,也已經動員全村的男女老少來挖溝渠。” 

 林飄點了點頭,這就好比是一場接力賽,讓一個區域的村民挖完全程是不可能的,但在他們村子和縣府的範圍裡,這一段溝渠便要他們自己負責了,而沈鴻和沈鴻留下的那兩位,只需要配合水利專家的知識,做出一個比較好的路線規劃和人力動員。 

 林飄看向沈鴻:“真好,雖然已經荒廢了一年,但還活著的人,都是在盼來年好起來,只要有那麼一點希望,能把日子過下去其實就不會出大亂子。” 

 沈鴻點點頭,沒說難聽的話,大部分人太懶了,懶得想新出路,懶得解決問題,也懶得造反,只要日子還有吃喝,能夠混下去,便能一邊抱怨一邊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