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小火山 作品

第47章 吞食

 赫沙啟沒有在寨子裡常住下去,真是太可惜了。

 這老祖宗也忒不靠譜,赫沙慈心想,若是他參與了寨子裡蛇民的祭祀,說不準還能為自己提供有用的訊息。

 赫沙慈道:“你對蛇民的話,倒是熟悉。”

 白意沒什麼笑意,下意識的笑了笑:“大人講蛇民可怖,但小娃娃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會往寨子裡去。更何況,寨子裡同齡的孩子多,玩伴也多。”

 赫沙慈將兩隻手撐在桌子上,側過頭來看他。她總有點懶洋洋的,被不止一次批過坐沒坐相,站沒站相。

 站在那兒,總得靠個什麼,坐在那兒,手裡也得摸點兒東西。

 方緒沒這麼多小動作,一言一行都輕巧利落,而白意則十分穩重,即便是在查驗屍體,動作依然一板一眼,站起身來的時候,背挺得很直。

 方才赫沙慈有那麼一瞬間,懷疑白意其實是一個蛇民。

 不過蛇民大多膚色較深,講話時口音非常重,平南的人去了京中,一開口就能叫人給認出來。

 但白意別說是與蛇民了,他和大部分平南人都不同。

 他也許不是,也許不完全是。蛇民的寨子通常不與外界通婚,但也不妨礙蛇民與外界的人偷情誕子。

 平南出來的人,那些眼睛瞳色特別淺的人,往往被認定為是蛇民的孩子。

 晝鐙司中就有這麼一個同僚,深受這些傳言之害,逢人就得解釋,自己跟蛇民沒關係,就是個平南邊上小鎮裡出來的人。

 白意外貌上沒一處符合蛇民,但他對蛇民的用語卻如此瞭解。甚至能夠親歷祭祀。

 “蒙遮泊,”白意若有所思道:“彌羅陀所祭的,與蛇民祭祀的,會不會是同一個神?”

 但他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測:“彌羅陀是殺百人埋在土裡,蛇民是直接焚燒。這不一樣。”

 他緊接著又道:“假若說徐月蓮就是彌羅陀的人,她這樣自焚,又同蛇民的祭祀有什麼關係?徐月蓮也在祭祀麼?將自己燒成一個坐佛?”

 “你想的方向,好像有一些錯誤,”赫沙慈突然說。

 白意疑惑地看向她,赫沙慈就道:“祭祀的核心並非是方式,而是目的。”

 “蛇民祭祀,是為了什麼?同咱們逢年過節祭祖一樣,祈求風調雨順,身康體健?”

 “還是說,同彌羅陀一樣,是想要獻祭掉貢品,達成某個要求?”

 “雖說同未祭祀,但是這兩種是完全不同的。前者不過是祈願,無論是否達成,祭祀的人都會去做。但後者,卻有著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意味。故而要燒死活人。”

 “因為這樣的請求,本身對神佛而言,就是一種僭越,不是麼?必須要付出相應的代價才行。”

 白意道:“但我並不知道蛇民祭祀,究竟是為了什麼......啊。”

 他也明白過來赫沙慈是什麼意思了。

 這兩件事情沒有可比性,儘管它們都是祭祀,但一個是組織的手段,一個卻是密林深處,蛇民的習俗。

 “你說許多村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習俗究竟最初是為了什麼,到現在還解釋得清嗎?”赫沙慈道:“根本說不清楚的。”

 “蛇民燒死人祭神,絕對不可能是為了讓某個王爺去做皇帝。”

 “這個事情的先後,應該倒過來。”

 “應當是牧羊女,與徐月蓮這樣的自焚先發生,引發的後果被蛇民所知曉。而蛇民誤將此事當作是神祗顯靈。”

 “在此之後,蛇民便將此焚燒的行為,當作是一種呼喚的儀式,意味著開啟什麼。”

 “但或許是蛇民並未掌握真正自焚的方法,因此不曾成功,也或許是蛇民代代相傳時,丟失了那種法子。”

 “總之,這件事在後世變成了某種古老神秘的祭祀儀式。後世子孫,每一代都做,但每一代,都無法得到回應與結果。坐佛,久而久之,也成為了傳說中的東西。”

 赫沙慈道:“這麼想,是不是就清晰了許多?”

 “不過,我們還無法確定徐月蓮為什麼要變成這樣。她為什麼會無端自焚,牧羊女又為何會突然燃燒起來。”

 “但假若徐月蓮如此,是因為六慾天的話,那麼也可以肯定,早在勤王案前,”赫沙慈回憶著《奇聞考》的年歲:“六慾天便已經存在,並且為蛇民所知。”

 也早在方老爹瞭解到六慾天之前。

 早了那麼多年。

 赫沙慈呼出一口氣,矮了矮身子,自言自語道:“那個牧羊女......在出事之前,去追羊去了......”